唐国,恭王府。
农历九月二十二,冲鸡煞西,喜神正南。
雨落得很急,正是秋冬交接,雨珠子冷得刺骨,打在脑袋上的声音像极了箭矢一支支钉在木板上。
清秀娇俏的姑娘跪坐在院子里,湿透了的衣裳把身子裹得极紧,所以,不管是拥雪成峰,还是盈盈一握,或者顺着腰肢一路向下的峰回路转,各种线条都瞧得极清楚。
一阵风过去,卷了落叶的肃杀,落在姑娘身子上胜似刀子砍在皮上,钻进骨头里。
姑娘瑟瑟发抖,白白的两排糯米牙开始打颤,眼前的世界开始晃晃荡荡,这是因为意识模糊,她的人已经撑不住了。
幸好这个时候有一片儿阴影投落过来,遮在姑娘的脑袋上。
跪着的姑娘抬起头,蓄满了泪珠子的大眼睛瞧着打了伞走过来的年轻男人,抬起下巴,露出落了雨珠子的白皙脖颈,声音柔得像水,换了其他场面酥了人的骨头,这时候就是我见犹怜的委屈,她轻轻将下巴靠在男人的腿上,“姑爷。”
张辰低头瞧着自己的小婢女,看她红通通得小脸儿和嘴唇有细微的颤抖,知道经过长时间的跪坐和寒冷,现在就算扶着她也未必能走回去,没有做声,俯下身子,一只手臂抱起姑娘,把她扛在肩上。
但名叫小环的姑娘顿时羞红了脸,也慌了神,压抑了声音的惊叫,“姑爷!是苏管家让我跪着的,您知道他的,他的吩咐我怎么能不照做呢?而且,他在王妃那儿也说的上话,您”
她说话的时候扭来扭去,挣扎着要下来,倒不是不喜欢这个姿势,只是担心这么做会给姑爷带来麻烦,毕竟那位苏管家在府上的权力,是除了那几位真正的主子以外最大的,而且她刚才有句话没有说出来,就是管家向来不太喜欢姑爷,今天她受罚,也未必没有管家要敲打姑爷的意思。
只是她这么一干,张辰的视线就因此受到了一些干扰,瞧着小姑娘腰肢后面衔接的翘臀儿线条,轻轻皱着眉头,将臀儿的线条往另一边轻推了推,又好像是拨开遮挡视线的杂草。
他嘴上说,“别动。”
小环身子抖了抖,这次倒不是因为冷,一颗脑袋埋在张辰的背上做了鸵鸟,脸蛋儿红扑扑胜似切开了的西瓜瓤。
恰在这个时候,小环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姑爷,我若是你的话,就不会这么做。”
小环心里一惊,听出这声音恰是苏管家的,一时间魂儿都要吓飞了去。
接着传来姑爷张辰的一句话,听着像商量,但是语气平平淡淡,就好像眼下这件事根本犯不上开口,“苏管家,小环是我的人,你就算要罚她,总该先和我说一声。”
小环因为姿势的原因,看不到背后二人的表情,但听着姑爷这一句话毫无烟火气,知道以苏管家的作风,又一直看不起自家姑爷,现在一定很生气。
按照苏管家背地里几次在众下人面前说过:那就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赘婿,就算扒了一身皮也散不开的穷酸土气,还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了?
的确,苏管家现在瞧着对面那一对儿男女,尤其是那个年轻的男人,这一刻不仅仅是愤怒,而且自觉备受羞辱。
他直视张辰,道:“姑爷,你来府上也有些日子,就算出身粗鄙,也应该知道府上的规矩,我身为管家,理当有处罚下人的权力,而且,只有府上真正的嫡系主子才有资格过问。”
他说着话向前两步,盯着张辰的眼睛,“姑爷,有些话,王爷和王妃都不好开口,毕竟说出来伤的是小姐的面子,可我们这些下人却不得不提点两句。”
他的声音放缓,语气却变得强硬,几乎是一字一顿,“姑爷,别忘了自个儿的出生,如果哪一日,您真的犯了事儿,我虽只是管家,也不得不逾矩,替王爷教一教您在府上做事儿的忌讳。”
这番话透着他身为管家的权力威严,语气是磨砺锋锐后利剑一样的刁钻,在本来就冷的天儿里,更多了凛冽。
小环心下想到了苏管家以前杖杀奴仆的手段,身子不禁又抖了抖。
张辰却对这番话感觉不深,期间直视着这位管家,好似不曾感受到其中的情绪,无论是这句话里透着的厌恶还是刻意做出的威严。
不过,他感觉到了小侍女的颤抖,还以为小环是扛不住了这天气,于是把伞再压低了些,让两个人都藏在阴影里,能多遮蔽三分迎面的冷风。
他的脸庞就这样藏在阴影下,声音从阴影里传出来,“我知道了,王妃那儿我会去说,不过现在这个天气,小环遭不住,我先带她回屋。”
说话的时候,张辰已经抬起腿,每一步落下都有水花儿飞溅,清脆的声音在院子里吧嗒吧嗒听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