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摇摇晃晃,病床上的夏恩闷哼一声。
她先抬起了自己的右臂,轻轻摇晃了几下,看不见右手,才想起来在猎区发生的事情。
于是,万分惊恐之下,她奋力撑起身体去检查自己的双腿。
“不……不不不不不!”
她疯狂用左手抓挠自己的头发,完全无法接受“自己不能当战士了”这一事实。
这条命是公司给的。
作为战士去攻城略地,公司才能够在自己身上回本。
回本了,才会愿意继续投入成本,比如治疗,比如义体手术。
像自己这样还处在试用阶段一件战功都没有的战士,作废了就只能去当作测试体。
测试的内容五花八门,多多少少都和增强剂之类的东西沾点关系,毕竟自己就职的公司的主营业务都和变异生物有关。
没有人会愿意接受那样的余生,夏恩也不愿意。
似乎是潜意识里的依赖感指挥着她的大脑,在如此绝望的时刻,队长的面孔浮现于眼前。
她大声对着司机嚷嚷:“队长呢?贝加德队长!我要去见队长!”
司机瞄了眼后视镜,没有理会。
但夏恩却瞪大了双眼,似乎想起来重要的事情,“队长……是队长把我救回来的,队长有没有受伤?他怎么样了?”
或许是出于对她的聒噪产生了厌烦,司机叹一口气回答,“你已经不是战士了,也不是狩猎队成员,现在,你和公司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死了心吧,这样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和公司没关系?现在难道……不是带我去测试药剂的部门吗?”
她满脸诧异的神情逗得司机冷笑了两声,“嘿嘿,小姑娘,你这样的废品留在公司当药罐子,下场非死即疯,我这个人喜欢做善事,帮你找了条更好的活路。”
话音刚落,司机缓踩刹车停靠在路边,与坐在副驾驶的同伴一起下了车。
几下踩在水里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之后,小型货车的后门拉开。
病床被卸下,淋着淅沥沥的雨,夏恩勉强眨眼让视线保持清晰,她看到围在帐篷底下用大铁桶烤火的流浪汉、小混混在警卫机器人的护盾上涂鸦、酒吧门口的疯子破口大骂“坚决反对变异者入境!”、皮条客带着自己的“货物”招揽客人。
那司机嬉皮笑脸吹起了口哨,把病床推进皮条客身后的那栋破旧公寓楼,“小丫头,欢迎来到欢愉街,你的新家。”
这一夜大雨滂沱,风雷相伴,甚至让杨芝祝有点害怕,一晚上都摸着这座古塔,生怕被不长眼的闪电劈到。
天蒙蒙亮。
雨停了,虫坑的野火也终于扑灭,空气中的水汽全部回收到了泥土里,于是,缕缕晨曦透过玻璃窗打进了古塔的内部。
被好奇心折磨了一整夜的杨芝祝早就憋不住了。立刻把最长的那根树枝伸进室内,想要检查检查这破败的古塔到底是作何用途的,为什么会跟杜鹃花扯上关系。
结果塔里除了几个破蒲团和已经断裂的神像之外空空如也,令他大失所望。
猴子沿着楼梯爬到塔顶再下来,也没有看到任何器物。
不过,凑近了检查古塔一楼的神像底座,杨芝祝心里面咯噔一下。
那神像是石头做的,上半部分已经不知所踪。
而其下半部分乃是树根的形状。
这已经断裂的神像前,摆着数十张蒲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