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体滚动的速度比章鱼似的爬行快多了。
杨芝祝像个足球一样,被踢了约莫有半个小时,在感觉每一条根都滚肿了的时候,移动总算停下。
多亏他没有胃部,否则至少要吐个十斤八斤。
眩晕的感觉还未退去,一只手轻轻在他用根系裹成的壳子上叩击了三下,这猴子还怪礼貌的。
壳子张开一道缝,杨芝祝猛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身上的力量恢复了点,便展开壳子钻了出来。
站在眼前的猴子早已经取回了两根标枪,看来它很中意这武器。
不过这一道它也够辛苦的,左手提着龟,右手拎着两杆标枪,还要在路上运球。
天旋地转停下之后,眼睛不再迷糊,杨芝祝终于在如此近的距离瞧清楚了野猪獠牙的断面,于是回忆起在溪谷苏醒过来的那天。
天下竟有如此巧合?
他不得不感叹于世间万物是否真的都受到命运的左右。
“世事难料,你我之间缘分不浅。”
被他凝视的猴子满脸疲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轻轻挠了几下腮帮子。
他们二者当下在彼此眼中的形象,都只能用狼狈不堪形容。
猴子大半的皮肤被烧伤,而双臂也因为刚才的战斗变得血肉模糊,不难看出,那是超越极限状态使用能力造成的创伤。
再看杨芝祝,根系只剩六七成,枝条剩下三杈,主干也被削掉一半,最惨的是树叶,全部掉光,以目前这个秃子状态完全无法进行光合作用。
但得益于疾速愈合的能力,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腰部又在萌发嫩芽,可是要长出新的枝叶来,一定还需耐心等待。
讽刺的是,尽管遍体鳞伤,那花骨朵经历了这样一番磨难竟然还稳稳挂在枝头,甚至已经露色。
“都伤成这样了,留你又有何用?多余……”寻思着,他就伸出根须要去掐苞。
植物开花时,这用于繁殖的器官会与绿叶争抢养分,倒不如掐掉它,好让枝头多发些叶芽。
但又一想,把花骨朵掐掉了,等待下一次开花需要些时日,万一期间遇上了必须使用芳香诱惑的状况可就麻烦了,于是他还是决定暂且留下花苞。
虽说在猴子的帮助下虎口脱险,可是人类刚才用通讯设备呼救无疑证明:他们还有更多的同伙已经进入森林。
现在自己该如何是好?
回家躲起来么?上一次人类来的时候就已经路过了自己的家门口,现在家里还安全吗?
更让他疑惑的是,猴子把自己踢过来的这地方——是哪?
身旁立着无数的参天大树,自己跟人家比起来,就像摆在电线杆旁边的汽水瓶。
这里他从未来过,但是抬头眺望,能够看见黑烟冲天,那方位应该是被轰炸过的桃树林。
“既然如此……”他将视线再次转向桃树林旁边的山坡,找到了熟悉的洞窟。
确定家的方位,他再扭头看向太阳。
“这里是家的西南方向,乔木林,就是那大东西破土而出的位置!”搞清楚自己现在身处何方的他,吓得赶忙走到猴子身旁,伸出根须拽拽他的胳膊。
猴子微微抬起沾着血污的脸庞,那双复眼灵动地表达出一个“啊?”
杨芝弯曲根须,指指地面,然后让好几条根须依次做出往上拱的动作——“地底下有危险,随时会支棱起来。”
当他比划完毕,猴子并不紧张,反倒双手合掌放在脸侧闭上眼睛,这个动作杨芝祝太熟悉了。
“睡觉……难道是指那东西休眠了?”
猴子的眼神里满是坚定之色,杨芝祝决定相信它的判断。
在这片森林里,自己只算个刚刚出生几天的新生儿,既然有更熟悉此地生态的前辈作陪,听对方的未尝不可。
况且,猴子与自己也算经历了同生共死。
目前森林中出现了大家共同的敌人,倒不妨斗胆一赌,而筹码,则是那份必要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