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放下了筷子。
“爸爸妈妈,我吃完了,要去洗澡了。”
“妈妈”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去吧去吧,浴缸里的洗澡水早放好了。”
随着郑昶欢快地跑去洗澡,“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俱默默无言收拾了起来——是的,这餐桌上还有一堆东西没吃完,郑昶只有一人份的食量,可晚饭却又明显是按一家三口的份量来做的...可不管是照常来讲下班回来理应饥肠辘辘的“爸爸”,还是亲手做了这一晚餐的“妈妈”,他们在郑昶一边说话一边动筷子的时候,都只是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口饭菜都没吃!
甚至于在郑昶开始洗澡之后,两人还都默契地将剩下的饭菜直接往厨余专用的下水道口倒去!
【这鬼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话他们说不出口,因为有着郑昶的“爸爸”和“妈妈”身份的他们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更夸张一点,这念头刚在他们心底响起,立马地又有另一个彷佛同样源自自己内心的念头兴起。
【这日子才叫幸福的好日子!】
但这新起的念头并不会让他们心智被摧毁,反而像是在故意玩弄自己一样,就那么不着片缕地和真实的意念起冲突,有时候他们都希望后者干脆直接洗了他们的脑算了,要真是被催眠那他们倒轻松了,就这样如饮甘饴当作提线人偶也好过如今战战兢兢从自己角度出揣摩那疯子的“爸爸妈妈”该是怎么样的!
【谁知道那疯子的父母该是怎么样的!】
心思一起。
【就该是我们这样的!】
尔后又至。
就像常人每秒都有万千念头闪过一样,郑昶的“爸爸”和“妈妈”也是如此,这种意念上的冲突无时无刻不起,无穷无尽不息,甚至于这两人还得处于这种说不出的难受中,在现实扮演好他们所认为的“爸爸”和“妈妈”的身份,比如在郑昶用餐之际,时不时地点头附和,说些不痛不痒的话。
事实上,他们自己也知道对于“爸爸妈妈”这身份其实扮演得不好...或者说跟郑昶认为的父母相距甚远,但也不会因此受到什么惩罚——只是他们只能尽自己所能去最大程度上贴合这身份,没有什么外在的情绪纷扰,比如最常见的因为恐惧担忧而不得不去做...是他们的主观能动性只能发挥在揣摩郑昶的父母上,其余的一律只是不足为道的“杂念”!
而这也是正常市市民之所以那么怕跟郑昶产生多余联系的原因,作了提线木偶不说,这木偶居然还自己拿着自己的线,按照自己想象中的剧本来操线和演出。
【简直就像是一种在命运意义上被完全束缚住的极致不自由。】
起了甚多“杂念”的“妈妈”忽然在心底里为自己悲叹了这么一句。
【这何尝不是一种真正的自由呢?】
后发而至的念头,像是在嘲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