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乡南留亭。
秋刚过,天气还未转凉。
时值正午,阳光依旧炙热地烘烤着大地。
一群农民伏首弯腰在广袤的田地上,手里的锄头上下刨翻着黄土,他们不嫌烈日灼肤,不嫌口干舌燥,只顾着挥动锄头,将杂草挖出将土块填平。
偶有微风拂过,这才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朴素的笑脸。
陈盛站在田边,水哒哒的汗珠挂在他英俊宽阔的脸上,他目光深邃,看着一望无际的田野,叹了一口凉气。
就算日日辛勤,月末也不过领一袋粮米,一家三张嘴根本不够吃,遇到生病或者日头不好,缺斤少两是常有的事,饿死也是迟早的事!
一眼就能看得到的结局,怎么能不让人心凉呢?
“不变则殆,先把卖身契赎回来吧。”
陈盛扛着锄头,朝着道路不远处一颗大榆树走去,大树茂密可以遮阳,底下坐着三个熟人,正是今早遇到的张伯他们。
正如陈盛早上所说他会晚点上田,不过是为了商量卖身契的事,顺便探查下对方的情况,防止他们有恶意报复之心。
“喂!懒东西!还没到休息的时间呢!”
张伯恢复往日跋扈的神采,手拿蒲扇远远地指着眼前来人大声叫骂,一边吩咐着手下,等看清来人是谁,就把他名字记下,月末少不得给他克扣一点粮食。
“喂!我说你呢!”张伯摇着蒲扇走向前去,定晴一看立马改口,“哎呀!这不是阿盛吗?我刚才不是说你......我说后面那个懒货来着......”
准备记人的刘树吓得站了起来,隐隐间左脚肚子传来疼痛。
“张管事,不用紧张,你看我带刀箭了吗?”陈盛一脸和煦,没有离他们太近,隔着三五步的距离,“有些问题需要请教一下。”
“紧张?哈哈呵呵......不不,我不紧张。”张伯堆着一脸尴尬的笑容,看起来很灿烂,“阿盛你尽管问,知无不答。”
“我们家的卖身契要怎么赎回?多少钱能赎回?”陈盛直言了当问道。
摇着的蒲扇突然停了下来,张伯踱着小碎步,将圆球般的身体滚近两位壮汉手下,虽然知道这俩也不是陈盛的对手,好歹会有些安全感。
“阿盛呐!早上的事不是说算了吗?我也没想再找你麻烦啊?你怎么还......”
陈盛举起手打断了张伯的话,认真道:“我也不想找事,只是真心求问。”
见陈盛态度真诚,不像是想来硬的,张伯这才放心下来,咳了咳嗓子道:
“阿盛我实话与你说,你家大人签的是十年的契约,如今还剩八年,呃......”
张伯顿了顿。
“赎回去做什么?你家本来就没地,赎回去你们去哪里种地?吃什么?咱们这种地是辛苦了点,好歹有的吃呀......”
陈盛将肩膀上的锄头放下,用双手拄着,显得有些不耐烦。
“五千钱。”张伯眼神闪烁,伸出五根手指,轻声试探道。
“我拿真心待你,你却是这般诓骗我?”陈盛凝起眉头佯怒道,“说個公道的价,你家的田少我一个不少,这事你自己就可以做主吧?”
身为张家农事大管家,张伯确实能做主。
“怎么说?交个朋友?”陈盛催促道。
受制于人终究不妥,不管多少钱也得先赎回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