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异让原本就慌乱的人群变得更加绝望,这些本来应该保护他们的人,这些原本站在他们身前的人此刻完全变了个模样。他们全部变成了怪物,此刻正转过身来张开自己的爪牙与原本他们对抗的那些怪物一起冲向了人群。
史密斯原本是带着暮歌城剩余的士兵们站在利兹玛尔和兰斯特带来的这些人的后方的,他们一起形成了两道防线,理论上来说虽然没办法消灭掉所有跑来这里的拾荒兽们,但是还是有能力保护好身后的所有平民等待利兹玛尔的到来。
可现在,他们只剩下一道防线,而且还是最脆弱最无力的那一道。史密斯是个憨直的人,他不理解那些大人物之间的博弈,也不明白暮歌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只知道这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这是他爱的人们居住的地方,这是他的家,这里有他的一切,所以他要拼尽全部去保护它。
可是人类的力量是那么的渺小,他们手上那锋利的剑刃在那些怪物身上连个擦伤都留不下来,他们反抗着、躲避着,史密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友们一个个倒下,看着自己护卫的人民们慌不择路的想要逃跑却被拥挤的空间限制住了手脚。
史密斯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他的内心也越来越绝望,不过很快他再感受不到这些了。拾荒兽的利爪穿过了他的胸膛,那被他的鲜血染红的爪子上还捏着他柔软的心脏,赤红的还在跳动的温热的心脏。史密斯想,好渺小啊,这样一团小小的血肉居然能支撑他活着,他努力抬起眼睛,看向四周,他想找寻那些他熟悉的身影,可他视线逐渐暗下去让他什么都看不到。他想,他们要是都能活下去就好了,他忽然又想起那个他心心念念的美丽身影,想起她漂亮柔顺的褐色长发还有棕色的眼睛,对了,还有她的雀斑,她那么美,像是清晨最和煦温暖的阳光,可是她的身影怎么再渐渐消失呢?可是我怎么想不起来她的名字呢?
失去全部视野的史密斯忽然听到“噗”的一声,他看不见但他知道那是他的心脏被捏碎的声音,他的知觉还没有完全消失,他能感到有东西从他的胸腔里抽走,他已经感受不到疼了,只有冷,像是整个人被泡到了北极冰川里的冷。当然,他不曾去过北极,他甚至不曾离开过暮歌城,好可惜啊,他想,太可惜了。
史密斯的知觉彻底消失了,他睁着的眼睛里的光彩也完全消散了,他躺在地上,身上趴着好几只争抢着他的尸体的拾荒兽,但他已经无法知道了。
被史密斯带领着的士兵们看到他的死亡后彻底失去了信心,他们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站出来说自己想要保护这些人,泪水开始不受控制的从他们的眼眶里争先恐后的落下,他们手上的刀剑变得越来越没有章法。他们想丢下武器逃跑,可身后的景象让他们又找回了勇气。
“弟兄们!操他娘的怪物!为了暮歌城!为了史密斯!”
不知道是谁高声喊出这句话,士兵们又一次冲向前赴后继的拾荒兽们,他们知道自己会死,一定会死,但是他们选择死在这里,死在那些人前面。
在他们的身后妇女们怀里抱着嘶嚎的幼童,他们的父亲、丈夫、兄弟、姐妹挡在她们前面,将她们严严实实的护在身后,她们知道这些人们哪怕是死也要保护她们和她们怀里的希望。但也有人拼命将自己身旁的人推向怪物的方向,他们用别人的生命当自己活下去的垫脚石,哪怕这人是他们的父母、丈夫、妻子、兄弟、姐妹、甚至是孩子,他们不在乎,哪怕只是多一分钟多一秒都行,只要让他们能再苟活下去,他们不介意将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全部推向地狱。
啪!玻璃碎裂的声音陆续响起,奈汀格尔宫侧方的窗子被人陆续打碎,不断地有人从窗户跳下去,这里虽然只是二楼,但奈汀格尔宫的一层足足有五米高。可人们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跳下来,有人甚至紧挨着别人跳下把他人当做自己落地的垫子。
利兹玛尔和兰斯特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炼狱般的景象。
奈汀格尔宫华美的外观此时已变得破败不堪,明亮的灯火从没有玻璃的窗子里大喇喇的穿过打向无边的黑夜照出一片虚无的光,时不时有人从这光中高喊着尖叫着跃出,他们像是奔向未来的勇士,又像是失去了一切的希望的自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