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人老尼克看了眼天色,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随后他扛起一旁的梯子还有一罐煤油走出家门。
“该死,这见鬼的冬天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老尼克搓了搓手把戴在头上的厚实羊皮帽子往下压了压,让它能更好的包裹住自己的耳朵。他实在是不理解,路边的这些煤油灯在冬季根本就是摆设,没有哪个神经病会在这种寒冷的时间出门找事儿。老尼克裸露的双手在外面不过几分钟就已经冻僵,他之前的那副毛线手套已经破损不堪甚至没人愿意帮他修补,而他实在是不愿意花钱去买新的。
“哼,要不是看在冬季补贴的份儿上。该死。”
老尼克低声咒骂着快步走到自己负责的街区,这里距离他住的地方不远不近,走路不过三十分钟不到,可没谁愿意在这样寒冷的夜里步行这么久。不过这里已经是上西区了,即便它在最外层的部分,这里也是属于那些贵族老爷夫人还有那些骑士大人的地方。为此老尼克深觉自己与那些与自己居住在一条街的人们早已不是一个阶级,而且他还是个土生土长的依斯特锐尔人,地道的帝都人,与那些外来的家伙可不一样。
夜晚即将到来,墨色像是某些不可名状的怪物口中的粘液一般,蛰伏在阴暗的角落等待着一个将这座城市一口吞没的时机。路边逐渐亮起的昏暗灯光像是这座城市最后的一道防线,一道脆弱的但又顽强的防线。
哒哒的马车声从道路的尽头响起,马蹄踩着某种高贵而优雅的韵律,在老尼克耳中仿佛神国才有的乐曲。他循声望去,那是一架深蓝色镶着金边的两架马车,由两匹纯黑色的骏马拉着,前方坐着的车夫穿着一件大约能值老尼尔两年工资的厚实皮毛大衣,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挥动鞭子,看起来十分悠然。
老尼尔迅速从刚刚点亮的那盏灯上爬下来,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出门前精心搭配过但仍显得十分老旧的外套,他将自己的帽子摘下来攥在双手里,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深深鞠躬而后恭敬的说到:
“尊敬的阁下,请恕我冒昧。前面的路灯还没有点亮,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您看是否稍等片刻?”
他用着别扭的腔调想彰显自己与其他平民的不同,想证明自己那与众不同的高贵。老尼克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车厢,想看一眼有没有什么能证明家族的徽记,却什么也没发现。
笃笃的敲击声从马车中传来,马车随即停下,车门上的一扇小窗被打开一条缝隙,露出一个年轻男子的半张脸。老尼克还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他只略微抬了一点头,看到那男子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年轻男子的对面似乎还坐了个人,但是被薄纱窗帘遮住只能隐约看到大约是个成年男子的轮廓。
“不必。”
年轻男子的声音清冷而低沉,有十分纯正的贵族腔调。他将左手伸出,那是一只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掌,但是上面却又有许多与他主人身份不相符的伤疤,它们纵横交错像一张织的不太讲究的网。
“啪”的一声,那手轻巧的打了个响指,随后缩回了马车内,而随着这清脆的声响整条街道剩余的没有点燃的灯瞬间同时亮起,昏暗但是温暖的光立刻驱散了粘稠的黑暗。
“真神在上!”
老尼克被这景象吓的不轻,他忘记了自己恪守的礼节,一瞬站直了身体连着往后退了几步。而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件物品被人从车内扔到了他身上,随后笃笃的敲击声再次响起,车夫挥起鞭子轻轻抽在了马屁股上,有韵律的马蹄声再一次响起,而马车也继续向前行驶起来。
直到马车在自己的视线内消失,老尼克才回过神来,他看了看扔入他怀中的东西,那是一副制作精致的皮毛一体的手套,他凑近鼻子闻了闻,独属于皮草的味道一下灌满他的鼻腔,提醒他这是一件至少值他一年薪水的东西。
“利兹玛尔,你刚才的行为会招来不必要的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