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铭一怔,黑福淡然一笑。
风铭第一次叫黑福“黑总管”,黑福也是第一次叫风铭“主子”,这便是主仆二人立志同甘共苦、设立阶级的标志。在这之前,风铭当黑福是小时玩伴,而黑福亦更多的是将风铭当成风扬府的一个有本事的庶子少东家。按常理,风铭将来的大麻烦与风扬府的关系。可如今黑福亲眼所见的风铭,已然不是本家风扬府能祸害得了的新主人,那便没有什么后路可言。
“我不喜欢被人称作‘主子’,更不喜欢家中人等张口闭口的‘奴才’。你们还是称呼我为‘东家’,平时说事你们以各自的名字称呼自己。”风铭正色道,“黑总管,大家都是人,生老病死,娶妻生子,没什么两样。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个人的本事。如果你将来有真本事,自然亦可开门立户,福荫子孙。”
黑福恭敬回道:“是。”
黑福带人装车,风铭独自一人巡视贪狼岭方圆,再未见到什么危险,仍然是心有余悸,忖度着要是棕熊与石羊群突然冲击大雪坪,那该如何是好?妈妈、风阐都难以保全,偌大的家院怕也要毁于一旦。该是想个法子,以更周全的方式保护大雪坪。
众人载着满满的战利品回到大雪坪。
风铭着即吩咐,麒麟道上熬的粥汤,每一大锅里要有两块石羊骨。沁霜、黑福等人心疼的呲牙咧嘴,又无可奈何。单是这石头骨汤独自卖,一碗也得五十文钱。如今这大冷的天气,就是卖上两百文,那也得市面上有得卖。
风铭来到房间,见妈妈气色大为好转,风阐把一双肉嘟嘟的小手放进嘴里,嘤呀叫着,简直是他妈妈风婵儿的男儿身一样。风铭的心头又是一紧,想起堂姐风婵儿之死,亦想起萧稷责骂自己才是凶手,情绪顿时有些凌乱,忍不住要冲到苏家,屠灭苏家满门,方能解心头之恨。
“儿子,你姥爷家现在很困难,一大家子人,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我……”万婉着实说不出口,但一想到娘家人的处境,强打着说了出来,那便是向儿子祈求,帮帮娘家人,说到一半,自个儿泣不成声。
“妈妈,您千万不要伤心,坏了身子。儿子这就带着粮食、石羊、银子去外公家,至少帮撑着他们度过这个酷寒饥荒。”风铭握住妈妈的手,“妈妈,会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外公家本是有家底的大户人家。只要来年光景好,马上就能回归正途。”
万婉说不出话来,心如刀绞。
沁霜守护在一旁,不敢出声,目送风铭走出去,轻声道:“主子。”
万婉闭上双眼。
风铭让黑福带人看家,亲自押送着五只完整的石羊、一千五百斤粮食、五百两银子,一路向城北而去。宁可绕道远些,也不愿经过那些望族人家占据的寒鸦城内环。此去一路,几无行人,来到万家门前,听得隐隐约约的哭声,喊骂声。
“哭什么?我还没死,二丫头也十一岁了,能配人了,给张家做通房的丫头,总不至于饿死、冻死。”
“你不见四房的三丫头,就被活活冻死在汪家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