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靖蹲下身,借着月光,利落的将荀纫的头颅割下,拎在手里回去复命。
等到他将人头奉上,曹坤也懒得再看,歪着头说了声“带去荀胤坟头祭上吧。”
罗靖闻言,随张沣源一道从房里退出来。
走出一大截后,张沣源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头和罗靖说“定平,武山毕竟是小地方,你放一两个亲信之人坐守便可,定西城是重地,你坐守定西,没有人敢轻易动你,这样,也可保一世安宁了。”
罗靖没有像往常一样感动接话,而是冷漠地看着张沣源“老师,谷河那场战役,我派人去给那些人收了尸。”
张沣源笑笑,不置可否“定平,你还是那么书生意气。”
“收尸的人回报,说这些人军装里面穿着农民的衣服!”罗靖尽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我觉得不对劲,就派人打听了!他们都是附近村子的村民!”
“常言道‘穷山恶水出刁民’,那可能是想打劫行骗来着,没想到被我们绞杀了,也不亏。”张沣源打了个哈哈,便脱身要走。
“老师,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罗靖不依不饶跟了上去“是不是你?”
“是!”张沣源见他这样,不想过多纠缠“又怎么样?”他鹰隼般犀利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罗靖,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不是又怎么样?”
“果然是老师……”罗靖早知是他,但等到张沣源亲自开口承认时,居然有些的失落“那些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老师就用他们做局?为自己谋生!”
“那又怎样?死几十人保我张沣源一人,那天下亿万人便可安,要是你,你怎么选择?”张沣源有些恨铁不成钢,烦乱地搓了搓手指,继续道“你是圣贤书读迂了脑袋!居然想靠着那些大道理在世上求活,未免太过天真了!我一早和你说过,圣贤书那套东西你可以用来立规范别人的规矩,万不可用在自己身上,不然必受其害!你到底不听,将来必被人以此拿捏。”
“那些人收了老师的钱,想着演一场戏便可回家,直等着欢喜散场后和家人乐呵呵吃顿好的,没想到一走便是永别,老师给的是买命钱啊!”罗靖声音颤抖。
张沣源坦然承认,他将自己合盘计划全数奉告“是啊。我在武山假造密信给你看,就是想借你的势给荀纫壮胆让他杀了荀胤,这样你就会以为荀纫是我的人。而荀纫见你我同来,再加上你口口声声叫我‘老师’,觉得你效忠于我。你俩互相猜疑,不敢妄动,整个西北都会稳稳地握在我的手中。彼时曹坤收到我未死的消息,又想着定西城荀胤是他的人,他自然大着胆子来西北杀我。没想到我先一步将荀胤杀了,断他后路。我让人假扮闫熙兵马,追捕他们,一是让他们感受到腹背受敌,不敢轻举妄动;二则是为了向曹坤展示我手中实力,让他乖乖听话;三便是为了给曹坤一个台阶下,这样我们二人见面一笑泯恩仇。这样,找个孙副官来当替罪羊,罪名推给他,我和曹坤各自便宜,岂不很好。你也杀了荀纫,将定西城收入囊中,免得被人处处掣肘,施展不开。如今事情已经了结,何必执着那些过程?”
罗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张沣源阻止“你不必再说,宦海沉浮,纵横谋划乃常事,你不认同也无妨。守好定西便可,你我师徒一场,就此别过吧。”说完张沣源头也不回地走了。
突然起了风,吹着漫天的黄沙扑面而来,罗靖站在暴风中,看着他的老师渐行渐远,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