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谨记王爷教诲,誓为大周赴汤蹈火!”众人齐声喝道,甲士的血性只会越来越重,眼见同袍身死非但不会胆怯反而会激起更加浓郁的戾气,
“今日老夫来此实为一桩私事,此乃老夫一故人之女体内有着稀薄的龙族血脉,老夫见她资质不错又有心报国杀敌于是便就送了过来,还不见过各位叔叔伯伯?”黑昀执意不提敖安的名字,若是提及定会牵扯各方,但另一方面黑昀又想给敖安制造些麻烦,这也是今日来此的目的!
敖安神情不太自然站起身来:“见过……见过各位叔叔伯伯。”
敖安抬头扫了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仿佛少女般娇羞,实则是觉脸上火辣辣的,在场的众人除去江潼姚靖之流哪个的年纪不比她小?叫叔叔伯伯?此时此刻,她甚至想做个鹌鹑,只求能把头埋在案子底下!
“好啊好哇,巾帼不让须眉,将来咱们大周也要多一个女将军啦!”
众人七嘴八舌的称赞,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不得而知。
黑昀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她性子偏冷又闲散惯了,老夫的真正意图是想让她去北方做个斥候!”
江潼听完不说话,老爷子行事向来干净利落,今日怎会兜圈子?只要老爷子想别说给女娃子安排个斥候,就算直接安排个参军也并非难事,兜这么大一个圈子究竟是所谓何意?
一听说敖安不待在定涛军,几位都统极力挽留,人性的诡谲昭然若揭。有的人是真心希望敖安留在定涛军,即便是定涛军每次作战都极为凶险,可有王爷和江潼两座靠山没有谁敢置敖安于危险不顾。有的人却是故作真情的客套,敖安的身份摆在那儿,谁能开罪得起?可是军中的位置就那么几个又有谁希望被挤下去?
天色渐暗,肃穆的军营中逐渐变得喧嚣起来,一群出生入死相互扶持的汉子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在交流修行经验的同时自然也避免不了吹吹牛、谈论谈论心中的女子!
从某种程度上说,修行为的就是满足自身的七情六欲,一旦身上隔绝了烟火气许多情感都会在无形之中变得寡淡无味,届时那才真正是丧失人性的开端!
光着膀子的汉子们踩着条凳,划拳拼酒,推杯换盏间其乐融融好不热闹!浓厚的氛围无形之也感染中军帐内的众人,参军姚靖随即亦是取出酒水分发下去,众人更是趁此机会央求着黑昀讲讲年轻那会儿的经历下酒,尸山血海里滚过来喝的早就不单是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小统领皆散去,帐中只剩黑昀,敖安,江潼,姚婧四人。
“老夫听闻海族不日也要参战了你们务必要做好准备,海族来势汹汹尔等切不可大意!”
江潼姚婧听后眉头紧锁,东海海族向来看不上人妖两族占据的弹丸之地如今怎会一反常态的插上一脚?究竟是什么刺激了海族,难不成是敖广真之事?说不通。不过转念一想,海族参战未必是纯粹的坏事,原本的局势是一壮汉欺负一个瘦弱少年,现在又来一年轻壮汉勉强成三足鼎立之势,壮汉之间必然会相互忌惮而瘦弱少年反而能够在无形中获得喘息之机。
海族参战还不是你要求的,人族有什么能吸引我族地方到,头来还不是妖族和海族打的热火朝天!敖安虽然是知情者,但是黑昀心里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她同样是难以捉摸。
黑昀知道敖安心里所想,乐呵呵的朝着敖安看了一眼,此事落在江潼姚靖眼中确实成了老爷子对小姑娘是爱护有加,孰知双方传达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意思,当事人敖安看着黑昀“和蔼可亲”的笑容,仿佛在说你若敢说破,老夫就推平你们东海!
“王爷,消息可靠吗?”姚靖询问道,五国甚至四季宗都不曾得到丝毫消息,老爷子固然戎马一生手眼通天但还是要确认一下。
“可靠,敖安的父亲就是因为这个消息一度重伤垂死,还是老夫出手才侥幸保住性命,这丫头也因此萌生了报国杀敌的念头。”
敖安听完黑昀的话之后脸儿都绿了!怒气不由上浮,对于黑昀的说辞敖安感到无比的愤怒,自己的父皇不容诋毁!可这一幕落在江姚二位眼里,仿佛更加验证了黑昀带来的消息,敖安这般年纪就已经是结丹中期,那她的父亲是一个元婴修士甚至是化婴修士也不为过,也难怪能够逃出生天!
“这样一来,战场的重心就要东移了,夏,晋,蛮三国的压力会减小我大周却势必首当其冲。”姚靖走到帐中挂着的战略布局图前,圈定了一个大致的范围:“那么这片范围应该就是海族最为可能驻扎的地方!”
“此处乃是银月滩,海族占据此地的话进可钳制人妖两族,若是战事失利也可果断放弃驻地退回东海,东海就是海族最大的依仗,试问我人妖两族谁有底气与实力敢与海族战与东海之上?”
“那我定涛军驻扎的落峰山岂不是成了真正的战场前沿?既然如此,姚靖你马上休书君上和四季宗,将消息和你的推演一并送达!”
“属下遵命!”
“来人啊!”
江潼的一名心腹闻令进入大帐之中。
“定涛军取消修整全军备战,命信使火速告知北方所有将领,海族将至收缩兵力,不得主动出击!”
虽说传讯玉简一物于江潼姚靖等人早已稀松平常,可若是时间允许的话正式的传讯途径还得是公函,一个人是否出现异常其精气神如何,读函之人很容便能从字迹、措辞中有所了解,毕竟军中无小事一个疏忽动辄便会涉及数千上万修士的生死!
“末将得令!”心腹闪身出了中军大帐,不一会儿,整个定涛军便宛若一只配置精良的傀儡兽一般飞速运转起来。
“老爷子事已至此,恕江潼无暇招待您了,听说您在石桥镇生活了好些年,可程成那没人性的愣是不许我去见您!没想到今日你我重逢却又要打仗了,真是……要不我把这将主之位辞去陪在您老身边,您看如何?”江潼咧嘴嘿嘿一笑,若无要事将主不能擅离驻地,即便是知道黑昀在石桥镇住了很长时间没有许可也无法前往探望,为什么?因为打不过程成啊,程成势必会阻拦自己!还出生入死的兄弟呢,呸!
一众统领散去,江潼说话就像是换了个人,当着有辖制之权的参军姚靖也毫不避讳。
“拳脚上占不了程成多少便宜就只能骂两句解气了是吧,这些年怕是一有什么事就开骂吧?”黑昀微微一笑,跟随自己的三个人中,程成最早话也不多,江潼与另一个人差不多是同时跟随自己,这二人比较聊得来而且荤素不忌!
“还是老爷子了解我啊,程成简直是六亲不认,我不骂他还能骂谁。”当着黑昀的面,江潼谁也不怕,再者他又不是不曾指着鼻子骂过程成,挨揍归挨揍,挨完接着骂!
黑昀微笑,江潼这小子嘴上混不吝,心里却是门儿清,骂两句用不了多久就会消气,反倒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反而会出大事!同样的程成一直不许江潼前去探望,这其中亦是自己授意的,江潼不会连这点门道都猜不透。
“程成也是奉命行事,你骂他我心里反而会过意不去,程成这人你也了解性子轴得很,认定了一件事谁也拉不回来,往后的日子你们哥俩还是要相互扶持才是!”黑昀略显吃力拍了拍江潼的肩膀,漫漫人生一肩挑之真希望你们的脊梁能够就这般一直挺直下去!
“德性!我性子还轴呢,他要是敢不听您的我非得唤来几个好友揍他一顿不可。”
江潼乃是孤儿,若非黑昀收留极为可能早就喂了野狗,因此江潼自始至终都将黑昀当做亲生父亲看待,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
揍程成?你恐怕没机会了!黑昀心道。
“行了,别因为我这老头子耽误功夫了,你们两个各自忙去吧。”黑昀冲着二人摆了摆手,既然总也无法避免离别,那就索性悄悄藏在某次不经意的相逢之中。
“末将领命!”
江潼倒退着走出了大帐,他虽不喜各种繁荣缛节但对老爷子却从来不会失了礼数。
第二天天刚亮,姚靖将一封信交给了黑昀,说是江潼亲笔写的引荐信并提前与定安郡那边打好了招呼,敖安到了那边几乎不会受到任何的约束。
告别了姚靖,黑昀敖安二人向着山下走去,敖安看着将士们有条不紊的筹备着不禁被其感染,内心顿时衍生出一种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豪气!,这一点在家大业大的东海真的很难看到。
“离开了东海就不要再提你的公主身份了,最好改头换面一番再去定安郡,东海认识你的实在太多了就这么正大光明的前去,本座怕你走不了多远。这封信你收好,有了这封信只要你不临阵倒戈,任何麻烦都找不到你身上。”
黑昀随手甩给敖安一本渊龙一族所修习的功法,“敖觉传你的浑天镜,以你现在的修为最多能窥视比你修为高两个小境界的存在,敖广真之所以没能察觉到你的窥探是因为本座抹去了浑天镜与你之间联系。”
“前辈,您与安平王高巨炀是……”敖安小心翼翼的问道,对于自己的问题她也没指望身边之人能够为自己解惑,虽然黑昀平日里出手大方也比较好说话,但若是涉及一些隐秘的话,黑昀绝对会干净利落的出手。
“出门在外一个化名而已不要那么在意,切记高巨炀已经故去,陪你上山的不过是其死后的一丝念想!”
心里若是藏不住事的话,一切都白搭,黑昀早就在敖安身上留下后手,但凡敖安坚定了想事情捅出去的念头便会立刻暴毙身亡,萍水相逢罢了哪能与爱徒兼开山大弟子的黑白相提并论!
“年少持青锋,眉挑嫌怨生,戚戚痛饮酒,结月踏征程。山山水水终有尽,纷扰思绪喟无边,何去?何从?剑是当年剑,人隐红尘中!”
黑昀大步离开,此一去山高路远不过等闲,黑白未来的轨迹才是重中之重,他想插手却又不能插手,无论黑白日后隐入尘埃也好,肩挑重担也罢,他都会尊重黑白的选择,这是他能给的有且仅有的一次的选择!
“是因为那个少年么?前辈一直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原来心中也有着讲不出的愁苦。”
敖安定定的看着黑昀消失的方向,一个出现的如此突兀之人,几天时间便将自己百年来的平静生活搅了个天翻地覆,自己却不知其姓名,不明其修为,甚至不识其样貌!
扭过头,敖安收拢思绪,看着陌生无比的四周,终究是上岸了啊!说不出有什么好也讲不出有什么不好,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啊,只要不在父皇身边哪里都是一样的!
迈步西行,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但好在远方并不远。
夕阳西下,萧瑟的秋风掀起了姑娘的长发。一个人独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该往哪儿走,如果有一天你终于知晓自己该去往何方,希望你也已经一并找到了那股足以支撑着自己一路走下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