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营路上,卫铉走得不疾不徐,一边回忆中军对话,一边默默观察各县乡兵情况。
他入军以来,眼力渐长,再经若干惠、叱列延庆的军队对比,自然知道多数乡兵都是凑人头、壮声势,同时肩负着辎重兵的使命。方才路过各营时,也看到各县乡兵在整训,但即便是青壮,也只有一两成深合阵容队列之要旨。很显然,乡兵们都是仓促聚集而来的民间乡团。
民间乡团等武装力量虽然存在很久,但使命多数是巡防乡土、防盗防贼。他们几乎没有长途行军和野营露宿经验,有所疏漏那也在所难免。与打仗相比,威慑邻乡、争夺灌溉水源才是他们日常事务。
这既是制度的缺失,也是大魏王朝以前胡为兵、汉为民的国策所遗留下来的问题。直到宇文泰在史上打破了胡汉界限,才终于把互不统属、可有可无的乡兵民团打造成为闻战则喜的强悍府兵。
现在的乡兵,也仅仅只是人数比较可观罢了。甚至就连军粮都要将领自行筹略、甲杖戎服更是没有统一配给标准、乡兵立功后的奖励抚恤制度也没有。而府兵士兵享有减免税赋的规定更是不见踪影。
如此的乡兵,等于是免费从军、免费送命;其战斗力、作战意志、积极性可想而知。
至于尔朱荣的嫡系军,实际上是职业武人,形同于闻战则喜的“魏武卒”、顶配府兵。他们没有后顾之忧,不需种地维持家计,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处在训练、打仗之中。只要他们粮饷充足,完全能够全天候作战,没有那么多限制。但是他们的人数毕竟摆在那里,如果像魏武卒那样消耗殆尽,尔朱荣恐有无精兵可用之忧。
“卫幢主你可终于回来了,大都督答应与否?”王承祖已将摞担子一事说与王佑、达奚朗听。三人在等待卫铉的时间之内,心中都很紧张;前者是怕甩不掉,后两者则是担心王承祖仍旧统兵。一见到卫铉远远走来,三人“呼啦”一声迎了上去。
卫铉愣怔了下,反问道:“领兵之事?”
“对啊!”王承祖神情紧张的点了点头:“大都督怎么说?”
“答应了!大都督令我以武毅将军身份掌梗阳乡兵,另拨若干惠那幢乡兵到我麾下听用。”卫铉拱手道:“多谢县尉给我统兵机会。”
问对内容,不能告诉他人;可与梗阳军有关一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三人听得喜上眉梢,王承祖乐不可支的大笑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此乃皆大欢喜之壮举,哈哈。领兵打仗交给你了,后勤辎重包在我身上,谁敢贪污一粒米,我就宰了他。”
卫铉行礼道:“有县尉这句话,那我放心了。”
“好说、好说!”王承祖笑容可掬。
一行人进入本营“中军”就坐,又使人叫来韩轨和另外两名幅幢主。卫铉将之前的话复述了一遍,向王佑、达奚朗说道:“第一幢有三旅‘精兵’、一百亲兵。王幢主、达奚幢主,你二人将所属士兵各有多少青壮?”
王佑答道:“第二幢计有两百六十多名青壮。”
“第三幢约有两百三十人。”达奚朗亦是说道。
“三幢乡兵以及我等亲兵合计下来,梗阳可战之士约千人。若干幢主到来以后,全军便有一千五人。”卫铉以商量口吻的说道:“我打算将第二、第三幢青壮暂时并作一幢,由俩位统率。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卑职听从将军安排。”虽然说卫铉还没有武毅将军印信,但是王佑、达奚朗知道卫铉不可能拿军权来开玩笑,再加上安排合理,他们自无不允之理。
“县尉,全军老弱作为后军,由你和第二、第三副幢统率。”
“遵命。”王承祖和两名副幢起身应命;王承祖想了想,问道:“将军,我军要上战场么?”
“大都督没有说。只是大战来临之前,绝不能怀有半点侥幸之心,否则误国误己。”尔朱荣等人也许是信心十足,也许是对战争习以为常,根本就没有战争来临前紧张,给卫铉的感觉就像是度假。
他管不了那些大人物,也不想问;做好本分就够了。
“将军说得是。”王承祖是个不管事的县尉,磕五石散、勾档听曲才是他的日常事。可他毕竟王氏嫡系出身,自也知晓军事大如天。
眼下大战在即,身边又有尔朱荣,所以卫铉不可能骗人,既然说他是武毅将军,那就一定是。刚刚也不过随口一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