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这身僧袍，缝缝补补应该用了很多年了吧。”

“阿弥陀佛，出家人有衣有食就当知足，这副臭皮囊何必穿得那么好。”释道安笑道。

“大师不愧为大师，外表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是，据在下所知，有些豪门世族自以为高人一等，从不将寒门放在眼里，连他们的家仆都学着狗仗人势，只认衣裳不认人。大师啊，在下劝你千万不要去那习家了，免得堂堂大德高僧被那些家仆扫地出门。”

小霖含沙射影地说了一通，令周复不禁刮目相看，他还从来没见过小霖如此伶牙俐齿的时候。他也不插话，想看看小霖到底要做什么。

“谢檀越尽管放心。”慧悔憨憨地说道，“我师父是习先生的座上宾，没人敢赶他的。”

习兰芷眉头一皱，再看看周复、谢霖二人的衣着，心下已经了然。她忙让婢女扶着下了马车，来到周复和小霖面前，向他二人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歉然道：“兰芷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若是我习家有人得罪了两位，妾身愿替他们向两位道歉。”

“这”周复与小霖对望了一眼，从小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习兰芷的反应让她难以置信，不是豪门世家的人都要眼高于顶吗？这位女郎似乎和他们印象中的那些贵族不太一样。

周复也忙上前回礼道：“娘子莫怪，我这小弟言行无状，贻笑于大方之家。”

小霖只是气愤不过习家家仆对待周复态度，这时见习兰芷勇于承担家仆的过错，着实震撼到了，她红着脸上前道：“在下说话有些难听，还望兰芷娘子见谅。”

“不知二位在我习家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可否告知？若是有下人冲撞了二位，兰芷回去定当严惩。”习兰芷的父兄尊儒崇佛，不怎么会处理俗事，因此她从小就学着料理家中的事务，虽然如今已经出嫁，但是她为人精明能干，在习家积威颇重。

见小霖还想回答，周复忙拉住她，上前说道：“哈，区区小事就不劳兰芷娘子兴师动众了。在下也不过是上门回个礼罢了。”

“哦？恕妾身冒昧，妾身不知道父家与周公子家竟有往来？”习兰芷对父家中的状况了若指掌，想不起和哪家姓周的人家有密切的往来。

“是先大父，上个月离世，令尊曾亲自前来吊唁。于情于礼，在下都当登门拜访回礼。”

“岘渡村，姓周？”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释道安突然沉吟道，接着眼睛猛地一亮，“令祖父的名讳可是个一盛字？”

“大师认得我祖父？”周复也感到惊讶。

“曾不想周公已逝啊！”释道安感叹一声，低着头念起了佛经，几人都跟着一同默哀。

念了一会儿，释道安抬头道：“当年贫道为躲避北方战乱而南下襄阳，皆赖周公护送，方能安然到此，否则哪里还有贫道。这些事情周公从未与周檀越说过吗？”

周复从来没听祖父讲过这段往事，便道：“大师，祖父只说跟我说了他年轻时候跟从祖逖将军北伐的事迹，后来卸甲归田，似乎再也没有出过襄阳之境了。”

“啊说起来还得扯上兰芷娘子的父亲了，当年是他邀请我前来襄阳，因此他找到周公，请他出山护送贫道。贫道还记得那时周公身边还跟了一名青年，便是你父亲周渡。周檀越，你与你父亲当年真像，难怪贫道方才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分外面熟，现在才知道缘由啊。一晃已经十多年过去了。”释道安心生感慨。

习兰芷这才知道父亲和周家的一些渊源，她盛情邀请道：“如此说来，习周两家关系颇深。周公子、谢公子，二位不如到我父家坐坐。”

周复看了小霖一眼，打算推辞，却不料习兰芷伸手轻扯他的衣袖，粉面含嗔地说道：“周公子可一定要随妾身回去，若是让家父知道妾身路上遇见周公子竟不把他请回去，只怕要受他一顿责骂了。”

一阵兰香钻入周复的鼻孔，他脸色微红，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