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枪重三十余斤,通身黝黑,混如一体。枪刃不是近世的棱形,更像一把锋利的短剑被装在铁棍上。枪杆上以篆体刻着“天涯”二字,若是仔细查看枪体,还能看见一些花纹,似乎是在锻造的时候天然形成的。枪纂处有尾尖,可插入泥土固定铁枪。
周复将铁枪拿到床头时,周盛的眼睛瞬间迸发出耀眼的神采。
“扶我起来。”周盛吩咐道。
周复坐在床头,一手扶枪一手托起祖父的背部,将他扶得坐了起来。周盛颤颤巍巍地从床头柜里取出一个细长的檀木盒子,里面放着一根鲜艳如血的缨穗。仿佛举行某种隆重的仪式一般,他将缨穗轻轻地挂在枪上。
“老朋友!”周盛伸出干枯的手,抚摸着枪杆,“早年你随我征战南北,杀敌无数。天涯之名,胡人皆闻之胆寒。后来累你随我退隐江湖,这缨穗就再也没有挂上去过,你就再也没有完整过。是我负了你啊!”
周盛泪流满面,柱着铁枪不断摇头。
“天涯啊,天涯,你若有灵,必会唾弃我。我周盛有负祖将军所托,更负你所择。今日我将你托于我孙儿周复,望你助他克竟中原,光复中华!”周盛说毕将铁枪推向周复。
“复儿,今日阿翁将天涯传给你,希望你不要像阿翁一样有负于它。”
周复跪倒在周盛面前,将枪举过头顶,哽咽道:“孙儿必不负祖父所托!”
“起来吧。”周盛伸手虚托,道:“天涯断魂枪法阿翁早已传授给你,只是以前你不知道这枪法的名字。日后你要勤加练习,莫要坠了周家威名。”
周盛伸了伸手,似乎想再摸一次天涯,想了想又把手缩了回去,转身又从柜中取出一个布囊递给周复。
布囊入手有些沉重,周复好奇地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却是一块铁制的令牌,上面只有“不灭”二字。
“此乃阿翁当年在祖将军麾下时所用军令,他日若是北上中原,可携此令前往襄国找无面人,或许能帮到你。”
“襄国?无面人?”周复正想再仔细问问,却见祖父气喘吁吁、面色灰败,只得放下心头疑问。
他扶着周盛重新卧倒在床榻上,周盛紧紧抓住周复的手,道:“复儿,今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小霖,你若亏待她,阿翁地下有知定要从坟里爬出来打断你的腿。”
“呵”周复和小霖被祖父幽默的遗言逗得破涕为笑。
“将来若是收复了中原,不要忘了烧封信告诉阿翁”说完这句,周盛呼出了身体中最后一口气,溘然长逝。
院子里原本为婚礼而布置的大红装扮改成了一片素白。
周复与小霖披麻戴孝,跪坐在大堂中答复着过来吊唁的村民。祖父生前隐姓埋名,早已不与旧友来往,即便有也没有一个比他活的久。
按照当时的礼节,周复和小霖应当三日不饮不食,周复却不肯让小霖如此行,逼着她喝了一些米粥,而自己坚持了三日。
就在第三日,灵堂里来了一位拄着拐杖的长者,大约四五十岁年纪,举止中处处透露着尊重。
他以最标准的礼仪向亡人灵位行礼,又向家属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