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逊、董袭领命入列。
“吕范、朱治!”
“到!”二人应声出列。
“命你二人为四方巡警使,催督六郡官军,水陆并进,克期到齐。”周瑜发令道。
“是!”吕范、朱治领命入列。
“其余诸将,收拾兵马船只,随时听候调遣!”周瑜高声道。
“是!”众人齐齐拱手领命。
发令完毕,周瑜拔出佩剑,举过头顶,高声道:“征讨曹贼!保我江东!”
众将以及台下一众军士,也嗖的一声,齐刷刷拔出佩剑,在空中挥舞,高喊道:“征讨曹贼!保我江东!”“征讨曹贼!保我江东!”“征讨曹贼!保我江东!”喊声响彻天地,振奋人心,群情激昂,战斗意志瞬间燃起。
程咨回府,见到父亲程普,言说周瑜调兵遣将,有条不紊,法令威严,有大将风范,众将皆心悦诚服。程普大惊道:“吾素欺周郎乃文弱书生,不足委以大任。今能如此,真将才也!我如何不服!”遂亲诣行营谢罪。瑜亦逊谢。
次日,周瑜请来诸葛瑾,谓曰:“令弟孔明有王佐之才,如何屈身事刘备?今幸至江东,欲烦先生不惜耗费唇舌,使令弟弃刘备而事东吴,则主公既得良辅,而先生兄弟又得相见,岂不美哉?先生请勿推辞。”
瑾曰:“瑾自至江东,愧无寸功。今都督有命,敢不效力。况此是上报吴候知遇之恩,下全我兄弟阖家团圆。诚美事也,瑾必当竭力说服之。”即时上马,径投驿馆来见孔明。
孔明接入馆内,兄弟二人离别经年,今日终于团圆,喜极而泣,倾诉思念之情。诸葛亮虽然厉害,但在诸葛瑾面前,他终究是个弟弟。有顷,诸葛瑾泣曰:“弟知伯夷、叔齐乎?”
诸葛亮答曰:“伯夷、叔齐,古之圣贤也。弟岂能不知。”
诸葛瑾道:“伯夷、叔齐虽至饿死首阳山下,兄弟二人亦在一处。今你我同胞共乳,却天海一方,各事其主,不能旦夕相聚。视伯夷、叔齐之事,能无愧乎?”
诸葛亮听闻此言,心中已知,此必周郎教来说我也,当即有应对之策。所谓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遂先声夺人道:“兄长所言者,确合乎情也。小弟所守者,亦合乎义也。你我兄弟二人,皆乃汉臣,我诸葛家世食汉禄,屡受国恩。今刘皇叔乃汉室宗亲,帝王之胄,兄长若能舍弃东吴,与我同归刘皇叔帐下。则上可报朝廷之恩,下可使骨肉团圆,此诚情义两全之策也。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诸葛瑾闻言,含笑看着这个伶牙俐齿、聪慧过人的弟弟,却也是无可奈何。心想我来说他,反倒被他先说了我也。遂无言回答,只好关心了几句,问诸葛亮吃住可还习惯,有没有什么难处。诸葛亮俱言皆好,诸事如意。两人拉了会家常,诸葛瑾起身辞去。
次日,诸葛瑾回见周瑜,细述孔明之言。周瑜曰:“公意若何?”
诸葛瑾诚恳道:“吾受孙将军厚恩,安肯相背!”
周瑜宽慰道:“公既忠心事主,不必多言。吾自有说服孔明之策。”
却说周瑜闻听诸葛瑾之言,更加恨孔明,存心欲谋杀之。次日,点齐军将,入辞孙权。孙权曰:“卿先行,孤即起兵继后。”
周瑜辞出,与程普、鲁肃领兵起行,便邀孔明同往。孔明欣然从之。一同登舟,驾起风帆,迤逦望三江口而进。离夏口五六十里,船只依次下锚歇定。周瑜在中央下寨,岸上依西山结营,周围屯住。孔明不欲住在岸上,便在一艘宽大客船内安身。
周瑜分拨已定,使人请孔明议事。孔明至中军帐,叙礼毕,瑜曰:“昔曹操兵少,袁绍兵多,而操反胜绍者,因用许攸之谋,先断乌巢之粮也。今操兵八十三万,我兵只五六万,若要硬战,安能拒之?必须先断曹军之粮,然后可破。我已探知曹军粮草,俱屯于聚铁山。先生久居汉上,熟知地理,敢烦先生率关、张、子龙等辈,吾亦助兵千人,星夜往聚铁山断曹军粮道。连兵抗曹,乃孙刘两家之事,望先生万勿推却。”
孔明心中暗骂:“这厮不操好心,见说我不动,便要设计害我。我若推托,必为所笑。不如先应下,别有计议。”乃欣然领诺。周瑜大喜,孔明辞出。
鲁肃留在帐内,问周瑜道:“公使孔明劫粮,是何意思?”
周瑜得意笑道:“吾欲杀孔明,恐惹他人耻笑。今借曹操之手杀之,为江东绝此后患。”
鲁肃闻言大惊,转身便要出帐,周瑜急忙叫住,问他欲往何处。鲁肃吞吞吐吐,无法回答。周瑜道:“子敬乃我东吴老臣,安肯坏我之计。”鲁肃闻言,左右为难。他效命于吴候,若说破此事,便是不忠。孔明乃他亲去江夏请来,行前他一再担保,必保孔明无虞,如今失信于人,乃是无义。实在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见周瑜逼问,只得承诺道不会说破此事,周瑜这才放心让鲁肃离去。
鲁肃离开军营,越想越头疼,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左右皆是为难,可把他愁坏了。在外面转了半天,终究没有良策,只好硬着头皮,去往孔明住处。想先看看孔明如何行动,自己再做计较。
待到得江边,遇到孔明,二人沿江而行,鲁肃心乱如麻,只胡乱说些话。孔明知他有心事,遂问道:“子敬兄吞吞吐吐,莫非有何难事?”
子敬闻言,慌忙摆手道:“无有,无有,只是来随便看看。”
孔明见其憨态可掬,早已知晓他之难处。心想江东群臣多奸诈狡猾,能有鲁肃这样的忠直之人,也真是难得。真是阴沟里蹦出来个棉花球,太难得了。便也不再同他兜圈子,点起军马,便要起行。
鲁肃见孔明面无难色,胸有成竹,点兵便要启程。急忙拉住他,道:“先生真要去吗?”
孔明回身笑道:“吾水战、步战、马战、车战,各尽其妙,俱皆精通。此去,必当一举成功,非比子敬兄与周郎止一能尔。”
鲁肃问曰:“我与公瑾何谓只一能?”
孔明悠悠道:“吾近来常在江岸行走,见江东小儿嬉戏于水边。在沙滩上画线,横向四道,纵向四道,相交成九宫格。而后垒沙为城,挖渠为河,分水路、陆路连接诸城。以荷叶作船,贝壳当兵,指代江东诸将。而后两童持贝壳对攻,每次只走一格。最后以所占城池、所余兵将,决定胜负。诸将之中,水战以公瑾最强,陆战以太史慈当先,守城以子敬兄最大。然而子敬兄一旦弃城野战,则变为最小,诸将皆可胜之。公瑾一旦弃船登岸,也即变为最弱,即便微末小将亦可斩之。并口唱童谣曰:伏路把关饶子敬,临江水战有周郎。言子敬兄只长于把守关隘,若与敌野战则必败矣。周公瑾但擅长水战攻防,不善陆战,若弃船登岸,则必为敌军所擒也。”
说罢,诸葛亮捡起一根木棍,便在江边画起线来,欲邀鲁肃对弈一局。鲁肃不理会他,转身愤愤离去。
鲁肃回到大营,将此事细告周瑜。周瑜闻言,勃然大怒道:“何欺我不能陆战耶!不用他去!我自引一万马军,往聚铁山断曹操粮道。且看我陆战行与不行!”鲁肃又返回江边,将此言告之孔明。
孔明抚扇笑道:“周公瑾令吾断粮道,实欲借曹操之手杀我也。吾故以片言戏之,公瑾便容纳不下。当今用人之际,只愿吴侯与刘使君同心,众将协力,方可破得曹操。如各相谋害,互为算计,则大事休矣。曹操多谋,他平生惯于断人粮道,怎会不以重兵防备?公瑾若去,必为曹操所擒。今只当先决水战,挫动北军锐气,扬我方军威,再别寻妙计破之。望子敬善言劝告公瑾,勿再心生奸计。”
鲁肃遂连夜转回,见到周瑜,备述孔明之言。周瑜听罢,摇首顿足道:“此人心机胜我十倍,今不除之,日后必为东吴大患!”
鲁肃劝慰道:“当今用人之际,望以国事为重。且待破曹之后,图之未晚。”周瑜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