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警察局枪房,总警长悠悠坐在一张大椅上,左手拿了个小茶壶,时不时放进嘴里喝上一口。
他看着眼前众人排好了长队,交头接耳地小声说话,说话间,都流露出兴奋和好奇。
这一天是警察局换枪的日子,警察们把老式的单发火枪,子弹背包统统上缴,枪支管理员登记好了数量,接连着递给他们一把新式的左轮手枪,一个手枪背包,和每人二十发金属壳的子弹。
警察们鸟枪换炮,个个稀奇地不得了。
之前他们使用的燧发枪,又大又重,操作极为不便。
这把新配的左轮枪,通身黑色,十分小巧,可以直接塞进裤子的口袋里边,重量比起之前,至少轻了三分之一,装进皮质的背包里,抽出来就可以射击,机动性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这些左轮枪用上了定装的子弹,一次性可装弹5发,子弹也是又轻又小,之前的纸包弹差不多是一根香蕉的大小,现在的定装弹,每颗仅有小手指那么大。
大海拿到手的,是军队连级以上军官才能佩戴的勃朗宁手枪。
这把小手枪更为先进,体型重量是老燧发枪的一半都不到,握在手里捏住,是正正好好,一次性可装弹7发,通体也是黑色。
大海拿到枪的第一时间,兴奋地冲进枪房的练枪室,朝着枪靶试了几枪。
这枪重量极轻,发射的后坐力小,准头却是极佳,只见大海枪枪命中靶心,正开心地用手帕擦拭新枪,总警长慢悠悠走了过来。
“大海啊,之前军队里用过这枪吗?”
“自动手枪、自动步枪、马克沁机枪都用过,只是没想到,我终于拥有了一把,属于自己的自动手枪。”
“哈哈哈,我刚才看你打了几发,稳得很,枪的准头很棒啊!”
大海突然想起,冯处长跟他说的话,眼前的老警长,正是南洋赫赫有名的一代枪王,便肃然恭敬起来。
“警长,冯处长跟我说过,您是南洋的枪王。”
老警长又拿起小茶壶,放嘴边嘬了一小口,哈哈大笑起来。
“大海啊,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我自己都快记不清咯!”
“多少年,也不妨碍您第一的名号!我们军队里,有一句话【想要优秀,就要努力,要做第一,就要拼命】,您得过第一,这是要付出巨大努力,拼尽全力才能获得的荣耀。”大海一本正经回答。
“我呢,小时候家境不错,非常喜欢射击这项运动。拿起枪,去掉脑子里所有的杂念,什么都不想。让时间停下来,只有我和枪,还有靶心的位置。扣动扳机,等浓烟散去,能打中什么成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枪之间的默契。”
大海静静听老警长说话,看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你知道吗?我成年之后只用一把枪,这把枪射击的距离有限,准头比起这些新式的好枪,那是差远了。”
大海不解道:“警长为何不用新枪呢,那不是更准更轻便吗?”
老警长放下茶壶,让管理员把自己的枪盒拿来。
一个油光温润的木质枪盒,里头放着的,就是警长口中说的,那把拿下了【第一】名号的神枪。
这是一把老式的燧发枪,黄色的木质枪身,银灰色的长长枪管,雕花的金属燧石夹。
老警长拎着枪托,一手拿稳,另一只手用绸布轻轻擦拭,从木盒里取出火药放入,又拿了钢珠放进枪口,用通条压紧。
只见他全身力量一收,左手托枪,右手执柄,一只精光怒射的眼睛,瞄准了枪上的准星,一声巨大的枪响,火石迸发,浓烟升起。
这架势,全然不像一位老人的身姿,仿佛时空回溯,让大海看到了,这位枪王年轻时候的风采。
“果然名不虚传,警长,我看这枪的子弹稍有点向右偏移,而您却能稳中靶心,我理解了您刚才说的,人和枪之间的沟通。”
警长见大海悟性极佳,放下枪,再用绸布仔细擦拭着,笑说:“你刚问我,为何不用新枪。我告诉你,我是一名运动员,打靶不打人,射击呢,在我眼里只是一项体育运动,是我磨炼心志最好的方法。工具永远是不完美的,但人,可以塑造最完美的自己,这是此项运动的意义。”
又走过来,把大海的手枪拿在手里,掂了掂:“你们军队里的那些东西,都是杀人的武器,好用是好用了,只是杀人也更简单了。”
刚才警长说的这一番话,大海低头沉思了许久,想了一会儿,忽然释然道:“枪终究是用来对付敌人的,我想,枪在握枪人的手里,打不打,打哪里,最后还是要握枪人说了算。”
警长见到大海有这般见识,很是欣慰,从自己的枪盒子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送给大海。
“这是我年轻时候,练枪的笔记,送给你,你看着玩儿!你自己说的,要握枪人说了算,别忘记咯!”
警长让管理员收好自己的枪盒,一手拿起茶壶,一手支了拐杖,和大海走出了练枪室,边走边说:“当射击的目的,脱离了简单和纯粹,我就知道,属于我的时代早就已经结束了。我和那把老枪一样,永远留在了那段时光里!适应这个世界,不是我们这两个老古董能做到的事情了,哈哈哈!”
大海一回到办公桌,马上小心翼翼地打开警长送他的小册子。这小册子只有手掌大小,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写着很多文字,字迹非常清秀,第一段有个小标题【调内息,降心跳】,他点上一根烟,一个字一个字,用心阅读起来。
当阿南睡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午饭的光景,看着明月在客房的另一张床上,睡得正香,阿南悄悄穿上长裤,走出去洗漱。
下人见到阿南,说已经准备好了午饭,师爷在自己房里练功,命任何人都不要去打扰他。
阿南走进蝼蛄草的客房,见郎中正在用土罐子煎药,又看到蝼蛄草头上,脖子上都敷好了海带和海泥,便去问郎中情况。
郎中说蝼蛄草还是昏迷,只是气息已经稳定,他正在煎制理气正脉的膏方,等他醒过来,一连喝上几天,应该会恢复得快些。
说话间,明月也走了过来,三人就同去吃了午饭。吃完饭,阿南和明月就拿着那一小片怪石,去矿业公司找人询问。
金老虎带着大部队出去探矿,矿业公司也是空荡荡,整层楼里就只坐了寥寥数人。
阿南找到了一位年轻的工程师,说明了来意。
工程师听他这样说,一时想不到办法,就对阿南说:“我是工程队的人,地质专家都在山里头,器材也都在那边。要不这样,夏管事,今天下午,我们公司有车子去山里给金老板送东西。我这就帮您写一封信,再把这个石头的样品,一起送过去,您稍等几天,那边的专家会给出相关的分析报告。”
“需要几天呢?”
“一般是五天,时间不确定,您五天之后来看看。”
阿南和明月看只好这样,谢过了工程师,把石头样品托付给他,离开了矿业公司。明月回钟楼,阿南回去管理所。
刚进菜市,要去海鲜店打招呼,远远看见,摊子上的东西,已经快卖完了。花姑坐在小板凳上,低头看着一条鱼,突然发觉阿南走过来,花姑站了起来,用手点了点管理所,表示有人来了。
阿南快步走向花姑:“谁啊?”
花姑脸色狐疑地看着阿南:“海市的阿柴,带了个小老头过来,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阿南向夏姑打了招呼,拉上花姑一起进了管理所。
刚进办公间的门,就看到阿柴正在恐吓一名男子,这男的,就是替凤阳帮卖小孩儿的那个人。
“不准拉屎,给我乖乖坐好,给我闻到你放屁,我把你鼻子割下来喂鱼。”阿柴坐在阿南的办公桌上,狠狠说道。
“阿柴,多谢了,就是这人。”阿南走过去拍了拍阿柴的肩膀,拿出香烟给他抽。
阿柴点着了火,一脸得意,神神秘秘地对阿南和花姑说:“我当他凭空消失了,找了几天都没找到,你知道这个王八蛋躲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