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车内的氛围还讨论得越来越激烈，李卓信本来因为见过自己大学的模样，其实兴致缺缺，但大家聊起对大学生活的展望时，他也加入了聊天。

程牧笑了笑，这其实才是真正的别离时刻啊。

多年后你回想起来，青春逝去的那一瞬间，其实不是什么大哭一场，不是刚好下了一场大雨，不是某一次喝到烂醉如泥，而是类似于这样的时刻——

在这样的时刻里，你展望着未来，憧憬自己快点变成一个成熟的大人，跟朋友在聊天，有一搭没一搭地联想，伴随着的还有一阵阵开怀大笑……

青春是在这样的时刻里结束的。

身处当下的时候你不会有任何感觉，这种“结束”的感知有很强的滞后性。

事实上此刻你真正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你一直以为这只是普通不过的一天。

……

林晓婵一个人坐在靠窗位，似乎在思索，程牧也没理会，倒是陈淑莲下车时还揩油了程牧一把，一边偷偷说了一句：“程总今晚要不，不要回家了？”

“好啊！”程牧笑眯眯回答。

陈淑莲“咯咯”笑了两声，直接溜走了。

“明天赖培城出来的时候再喊我，我怕我睡过头。”程牧临走前嘱咐了李卓信一句。

赖培城读的职校，五年制，他们的暑假几乎都是要去实操各种作业的，基本上没什么假期，但李卓信和程牧两个人就要去上大学了，本来约的时间还蛮靠前的，但赖培城直到现在才有空。

……

一回到家，程牧就发现多了个人。

“嚯，老程你来得有点突然啊！”程牧开口就挨了林秋玲一个脑瓜崩。

“怎么跟你老爸说话的？翅膀硬了是吧？”

“妈，你怎么一直说我翅膀硬，再说下去我要单飞了！”

“去去去，几点了才回来，赶紧去洗澡。”林秋玲一脸嫌弃。

程牧嘿嘿笑着，坐着跟老爹程航风聊了会儿天。

程航风话不多，他跟自家儿子仿佛是两个不同的模版，一个骚话连篇，一个沉稳老实。

但老实和做生意说实话，在程牧看来不是太搭。

你可以老实，但不能真的特别老实。

“爸，所以你们合开的这个……漆包线工厂，事先没有签订分成协议？”程牧很诧异地发问。

按照记忆，大概自己上大二的时间段，两家人就闹掰了，直到程牧三十多岁了两家人都没有往来，他现在算是知道原因了。

程航风很诧异自家儿子在聊天时，对“协议”“分成”这种字眼如此敏感。

“都是一家人不用说两家话，搞这个做什么？”程航风在有些事情上很固执。

程牧无奈，劝不动啊！

不过也没事，老爹这一辈子性格都定性了，他不在这件事情上吃亏，就一定会在另外一件事情上吃个大亏，这种闹掰不会有什么经济上的损失，无非就是做不下去了而已，就让这条线沿着时间发展吧。

到时候如果一切顺利，自己那会儿起码是个千万富翁了，还是手握现金的那种，问题不大。

“明天再收拾收拾，然后后天就得出发了……”林秋玲还在催促着程牧去洗澡，“别一天天磨磨蹭蹭的，都几点了！”

“妈，昨天不是已经收拾了一天了吗！”程牧无言，林秋玲跟要登月似的，收拾好的东西还要打开来盘查，看看有什么遗漏，又或者有什么没想到的。

大晚上要是突然间想起得带个什么，还要起来翻箱倒柜。

“你懂个屁，到时候要啥啥没有，你又得哭爹喊娘的。”林秋玲插着腰，怒目而视。

程牧马上服软，溜进里间。

程航风本来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幕，结果程牧一走，林秋玲又对他开炮：“就知道看电视看电视，儿子都要去上大学了也不知道多操心一下！跟电视过得了你！”

程航风：“……”

程牧听到外面的话语，嘿嘿笑着，拿着衣服去洗澡。

他喜欢这种一家子人还会“闹腾”的时刻，会被关心着，爸妈也还年轻。

而三十多岁的时候，爸妈已经要找自己商量各种事情了，有时候自己睡得晚，林秋玲还小心翼翼怕吵醒自己，毕竟平日里工作也很累，时间会让人老去，生活也会逐渐让自己失去那种肆无忌惮的活泼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