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到处都找不到下榻的酒店,周溯他们最终只能前往秦国官方开的客舍。
在被长着一张司马脸的老头当做间谍层层盘询之后,周溯他们才得以入住,一间房送半盏油灯,抠抠索索。
不过这地方看着倒也不算简陋,老邓说这多半是征用了楚国过去的酒楼直接改建的。
只是当初盛景不复,光有空大的屋子,里面却是门可罗雀。
屋子分上下两层,下层开阔,放满了一张张四方木桌的条凳,做店铺主要的堂食营生。
上面呈回字廊道,应对着单开的房间,是租赁给客人的宿房。
因为原本是酒楼的缘故,能从中看出几分过往包间开放式的布局。
而最令周溯瞩目的是,摆放在进门大柜台上的那个投钱箱。
这也是秦国的特色。
你没看错也没听错,这钱箱子就光明正大地摆在桌上,边上附一账本,一块警示木牌:赃一钱以上,斩左止,黥以为城旦。
意思就是你偷一块钱,就砍掉左脚趾,脸上刺个纹身,发配去做前边提到过的第二种徭役。
不过这种做法意味着老头自己也受到监督,每一笔投入箱内的钱都必须有记录,一旦被人发现贪墨,或者记录不实,那他也是上面那个下场。
上面还有一条默认而没写出来的:盗马者死,盗牛者加(枷刑,不是死刑,但是根据时间可以将人活活折磨而死)。
当着众人的面,老头将清点好的铜钱丢入木箱,然后领着一行上楼置放行李,留下一盏油量很少的油灯,算是住店的标配了。
顺带一提,只要你付了钱,其实还能喝上一碗没肉的免费热汤,对于兜里没几个子的平民来说,这能让他们的身体热起来,过着磕牙的干粮就是一顿饭,可打小就没差过钱的周溯就完全不需要这种小家子气的优惠。
“店家,有什么好肉好菜,推荐的菜食都上来。”
他没提酒,因为秦国对平民是禁酒的。
这也是六国的酒店称酒肆,秦国叫客舍的原因。
周溯一句话说得甚是嚣张,活脱脱地把一副有钱人家的败家子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尤其是他身边娇滴滴的大美人,一副眉恭眼顺的家仆,在这个一片萧条的城镇里分外扎眼。
但在老邓看来,周溯这副做派,其实有对外作秀的成分。
进城时,士兵看到一些衣衫褴褛的平民,那是查了又查,生怕就是什么流寇逃犯或者楚国那帮负隅顽抗的反秦份子,但看到周溯这身锦衣华彩,瞅了瞅验传就直接放行了。
同理。
那些有道行的江湖人士,也不大愿意平白招惹这种看着家大业大的对象,一没必要,二或许搬起石头砸了自己。
只有一些没甚眼界的绿林好汉,才会把主意打到他们的身上。
但周溯他们最不怕的就是这种。
毕竟现在这世道,连皇帝都会被暗杀,蒸发掉几个地痞流氓山贼强盗那根本就不叫事。
这不,在周溯他们刚才进来还不断投来视线的邻桌客人,在低声交流几句后,都回避了视线。
只有那个见谁都板着一张死人脸的老店主,在听闻了周溯的土豪发言后表情也没有半点变化。
既没说店里有啥,也没问周溯的喜好,直接去了伙房拿了两碟素食,两碟凉菜,一蹀卤熟的红肉。
虽然看着像牛肉,实则麋鹿的肉。
这玩意在现代属于保护动物,但是在秦朝,它的价值远不如牛,属于一种较为常见的肉食。
老头把食物往桌上一放,报了一个数,收了钱就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周溯不禁唏嘘:“真想把他请回岛上,让他负责看门,就往那门边一杵,你说他会不会把我爹也拦在庄子外面?”
老邓想了想那画面,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而秦裳蓉倒是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是因为没表现出来,还是没理解这话的意思。
既然无酒,一行人也不废话动起了食箸。
只是夹了几食箸之后,周溯便索然无味:“这肉煮柴了啊,白瞎了这么好的肉,而且调味也不够,不就是点盐吗,你盐都不舍得,我还指望你放其他的香料?”
至于蔬菜,更没啥好说的,这时候的烹饪水平大多就是水煮,煮过的叶菜都没过油,那股苦味涩味根本无法遮盖。
老邓道:“少爷,您这话就不对了,盐可是高价品。”
随即,他又压低声:“贩卖私盐和铁都是重罪。”
“那我上次听张良说他还在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