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自店小二那里听过,这张“花牌”可不便宜,一百两银子一张,有了这张花牌,就可以自四大名楼中随意闲逛,但“花牌”上刻有日期,过了日期就不能再用了,那时的花牌如果还空着,就代表作废。
所以当天逛完,就要写上想要推举的“花魁”名号,才不算浪费一张花牌。
限期一个月,每晚四大名楼中皆有参与“花魁大会”的姑娘们登台献艺,到时候,以谁的“花牌”多而推选“花魁”,这段时间里,众美人可谓是争奇斗艳,算是皇都中的一大盛事。
春雨楼外熙熙攘攘,门口有两名“大茶壶”正在兜售今日的花牌,杨毅花费一百两银子便拿了一块,顺便还附赠了一个印有“春雨”二字的灯笼。
“大茶壶”就是这些青楼中的杂役惯称,因为时常提拎着茶壶在各宾客间斟茶递水,故而得名。
“这看起来就是大乾王朝版的‘自助餐票’加‘应援灯牌’吧?”
杨毅心中暗想,已经步入春雨楼中。
作为皇都“第一青楼”,春雨楼并没有想象中的富丽堂皇、雄伟高阔,反而像是江南建筑,修得雕梁画栋、纹饰精美。
入门处便有一座在水池中的假山盆景,做出一幅“高山流水”的秀美画卷,杨毅注意到,在水池中有两排水车,通过高处的流水带动水车,作为动力又将水池中的水搬运到山顶,如此循环往复。
虽然小巧,但这假山盆景中用的“机关窍门”却是非同一般。
再往里去则是四开的大门,大门两侧各挂了一副字,合起来便是一副诗词,更加彰显这座青楼的诗情画意。
“昨夜丝雨醉梦中,不知楼外已春浓。杏花未遇疏疏雨,杨柳初摇短短风。笑歌慢言语匆匆,涌金门外小桥东。行行又入笙歌里,人在珠帘第几重。”
杨毅自春雨楼中步入,见到的又是另一派景象,只见大堂之中分列十六桌,大小整齐,围着舞台呈现扇形撒开,一行舞姬在台上曼舞,既没有露出胳膊大腿,也没有敞开领口,但细柔处,便见一抹动人的风采。
杨毅拿眼一扫,就见到江朝正坐在离舞台比较近的位置,那是一张六角桌,桌上已经摆开了一桌席面,以“绿色”为主,大概就是所谓的“迎春宴”。
“这里这里!”
江朝眼尖,很快就看到杨毅,连忙招手,两人来这里私会,自然不可能穿着官服,都是一身很普通的素色薄衫。
“江观察喊卑职来此有何贵干?”
“听你这么说话就很见外了,我们不是同属亥水都府吗?不应该彼此关照吗?”
“何谓彼此关照?”
“当然就是你给我方便,我给你方便啊!现在我不太方便了,这里一张花牌都要我两个月的俸禄,实在消费不起,但今晚的表演又格外精彩,不但有‘尚大家’献艺,还有‘苏大家’等的表演,都是各大名楼的头牌花娘,不来实在太亏。”
眼见杨毅一副冷脸,满脸的不情愿,江朝也只好摇了摇手道:“实在不行,算我借你的,就帮我个忙呗!”
“你怎么说也是一任都府观察使,人缘这么差的吗?整个镇抚衙门,没人借钱给你?”
“那倒不是,连秦副都卫都借给我过几十两银子,不过我就没想过要还。”
“呵,难怪今日我还听人小声议论,说我到了‘江无赖’的手底下,可要被你扒一层皮,原来是这么个‘扒皮’法。”
别看这一桌子“绿色食品”,不过五六个小菜,但在春雨楼中却是价格不菲,足要一百两银子,若是拿着花牌进来,自然可以随便吃,本来青楼中也不是以美食烹饪为名,能点的菜就没有几个食材珍贵的。
所谓开了一桌“迎春宴”等他来付钱,无非就是借这个名头宰一刀杨毅罢了,意在让他替江朝买一张“花牌”,而且这个价格,也不过开这张桌台的最低消费罢了。
“你就不怕我跟你一样是个穷光蛋?”
“你就不奇怪,我对你挺了解?”
江朝眉眼一抬,忽然这么说了一句,杨毅正要举起酒杯的手微微一抖。
“别瞎猜,我对你的了解来自我的好兄弟‘方震’,他跟我是同期,没想到袁都卫一死,倒是便宜了他,现在已经升任北镇抚衙门副都卫,他用‘蜂鸟传信’,让我好好关照你,我这才从秦副都卫那里,主动要来了照顾杜庄的任务。”
“怎样,将你的杜大哥照顾的还算白白胖胖吧?”
闻听此言,杨毅才算放了心,先前对于江朝的猜测,果然是过度紧张,怎么看他也不像是“深藏不露”的那种人,反而是看起来有点“肤浅”的样子。
既然都报出“方震”的名号了,杨毅不得不给点面子,毕竟在莫高府城中,他没有少被方震照顾,挥了挥手让“大茶壶”过来,主动给江朝买了一张花牌。
“你看上哪位花娘了?都有什么特点,你跟我说说呗?”
男人凑在一起,聊天的内容无非就是女人和花钱,很明显,杨毅和江朝都是不太在乎“钱”的人,前者是因为身上的钱都是抢来的,后者则是单纯的因为穷。
“自然是尚大家,琴艳双绝,自是名不虚传,两年前我匆匆一瞥,便至今难忘,闻听尚大家今晚为夺花魁,会出场演绎,我这颗心都快炸裂了。”
既然是头牌,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约见到的,光是预约费就要一千两白银,还不一定能在近期预约到,江朝口中的“尚大家”,就是春雨楼的头牌“尚文芳”,不但人长得艳丽绝美,难得的是弹得一手好琴,据说是得自教坊司中某位琴师女官的真传。
这时候,台上的舞蹈结束了,这些姑娘只是春雨楼中的普通舞娘,但也是身姿曼妙,令人遐思,难怪说四大名楼中,哪怕是个不起眼的丫鬟,也有着令人欣赏的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