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凄厉的惨叫,令唐胜宗终于认出了来人,随即惊道:“你是唐政?”
唐政嚎哭着道:“老爷,完了,都完啦,仪鸾司的人奉旨,连夜去咱们侯府,说要捉拿老爷…………”
唐胜宗听罢,顿觉不妙,身躯颤抖起来,声音不由自主的结巴起来:“捉拿……捉拿我?”
“是,说是老爷勾结了逆贼,想要谋反,那些校尉,拿了圣旨和驾贴,便冲入了咱们家……老爷……死了,老太爷、二老爷,还有主母和几个小少爷和小姐……统统都死了……小的觉得事情不妙,才侥幸翻墙出来。老爷,那些校尉,只怕很快就要来此捉拿老爷了,老爷……伱走吧,快逃……”
唐胜宗听到这番话,脑子已炸开了锅,他身躯颤抖得厉害,却是双目无神,似乎一下子无法接受这样的刺激,以至于身子支撑不住,摇摇欲坠起来。
一旁的朱亮祖连忙将他搀扶住。
唐胜宗突然开始猛的用拳头击打自己的脑门,口里惨呼道:“怎么会如何……怎么会这样快……该死,该死,我真的该死啊……天哪。”
而那朱亮祖,却也已脸色惨然。
他哭丧着脸道:“大哥,陛下……陛下终于动手了,他要动手了……”
他是何等的恐惧,杀光了唐胜宗的全家,难道他的全家,能够幸免吗?
连唐胜宗都无法侥幸,那么他朱亮祖……又怎么有保全家族的可能?
“大哥……陛下他……”
唐胜宗紧紧地握住了拳头,他的眼里,开始变得血红起来。
或许是极度的悲伤之后,激发了他骨子里的残忍。
似他这样从尸山血海之中爬出来的人,一旦发怒,教人不敢直视。
“朱元璋,我入你娘,自此之后,你我恩义,一刀两断,我与你不共戴天。来人,来人……”
他怒吼着,犹如一头野兽。
很快,那朱亮祖也振奋精神。
早已被唐胜宗安排在外头的数十个心腹将校也已听到动静,于是鱼贯而入。
…………
拱卫指挥使司。
此时,紫禁城东门,已有人疲惫地坐在案头前,显得疑虑不定了。
这一处城楼,对于京城而言,别具一格,因为这里靠近了太子的居所春和宫。
此时,南雄侯赵庸端坐于此,他面上扑簌不定,总是拿不定主意。
原本他不该来此当值,可今夜还是鬼使神差的来了。
开国时,赵庸的军功是足以封公的,却因为他蓄养奴婢,所以只封了一个侯爵。
这些年来,赵庸一直心有不甘,因而,他被人戏称为天下第一侯,可越是得了这样的称呼,他的心里便越是忍不住的有所怨恨。
好在朱元璋似乎也理解这一点,当初之所以这样的处置他,本就是杀鸡吓猴,因而这几年,一直对赵庸予以特殊的照顾。
在这格外的照顾之下,朱元璋命赵庸为詹事府副詹事。
虽为副詹事,实际上,就是让赵庸负责春和宫的守卫工作。
其实另外一层用意则是,让赵庸好好干,等将来太子登基,念他的开国功劳,再加上他忠心扶保太子,将来就说不准加封为公爵了。
可即便如此,赵庸依然心中一直不平。
这样的大功臣,却还需继续当值来赚取俸禄,大明对于贵族的规矩,森严无比,甚至连奴婢都有定数,开国勋臣,还需受文臣的节制。
犯了错,有司竟要过问。
堂堂天下第一侯,大明开国功臣中的第七人,其待遇,甚至还不如元朝时区区一个县令一般可以生杀予夺,获取数不清的钱财。
这赵庸,本是元朝时的低级军官,统领区区一个水寨,可现在思来,那时却可带着人,随意榨取来往客商的财货,反是投了朱元璋之后,虽是地位扶摇直上,却非但了没有了自在,倒如一个被人捆绑了手脚的囚徒一般。
赵庸想到此处,从鼻孔里喘着粗气,忍不住狠狠一拳打在了案头上。
心中的不忿,可想而知。
此时,突然有书吏匆匆进来,道:“侯爷……西城……火起了,有喧哗声,好像是京营驻扎在西城的人马,有了动静。”
赵庸听罢,猛地眼前一亮,他道:“西城……莫非是……唐胜宗先动了手?不错,原以为唐胜宗稳重,不会率先发难,可现在看来,此人很有胆色。”
说罢,赵庸也抖擞精神,接着道:“看来各处都要动手了,好得很,老夫也不能落于人后,不然,到时论功行赏,又让老夫落在别人后头。”
说到这里,他神情激动地看着进来的书吏道:“你……赶紧将咱们的人都召集起来,现在动手吧,先去春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