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了一月,朱元璋似乎一直有着心事,他几次派人询问近来南京城里几个市场的情况。
不过从仪鸾司那边得到的回报,却都是风平浪静。
风平浪静……
难道那两个小子,得知了什么风声,居然收了手?
这似乎又让朱元璋有些措手不及,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终于,在这一天召见了大臣,忙碌了一天之后,朱元璋忍不住了。
他朝一旁的宦官招招手:“也该先。”
也该先匆忙碎步上前道:“奴婢在。”
朱元璋道:“朕的内帑,可有那药行的四成五买卖呢!朕若是没有记错,这迄今已过了一個月了吧,这一个月,那边怎么没有动静来?不会有人想赖朕的账吧。”
也该先慌忙道:“奴……奴婢……的疏忽,奴婢没有盯紧……”
朱元璋不耐地摆摆手道:“去,立即去取账簿,就以……晋王的名义,去那作坊取来,这是朕的钱,怎可视若无睹?”
也该先眼里掠过一丝诧异。
不过他很快道:“奴婢遵旨。”
朱元璋似乎觉得这有些直接,于是下意识地又道:“朕这些时日,倒是愈发察觉这经营财货,也是不易的事。经略的好,未必不能对朝廷有益。朕的儿子们啊,总是令朕操心,尤其是朱棡,朕为人父,不能不看紧着他,他是朕的骨肉啊。”
也该先一时猜测不出朱元璋的心思,只好应付,连声说是。
朱元璋这才挥挥手:“速去。”
也该先哪里敢怠慢,应了一声,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朱元璋安静地坐在案牍前,批阅着奏疏的时候,那也先该总算气喘吁吁地去而复返。
只见他手里抱着几本账簿,边道:“陛下……奴婢……奴婢……”
朱元璋伸手:“拿来。”
也该先忙将账簿奉上,朱元璋一面捡起了一本账簿,一面深吸一口气,才打开了账簿,细细看下来。
当然,他很快就将账簿直接翻到了尾页,他脸色平静,就如……一个地主老财,像平时一样,巡守着自己家的鸡窝,清点着每日鸡窝里生下的鸡蛋。
他眼睛搜寻着,显得有些没有耐心,只想看到最后的总账。
终于,他的目光在某处定格下来,而后,双目已从似笑非笑中,变得开始肃穆起来。
紧接着,他似有些疑心自己看错了,竟是下意识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等他重新聚焦于数目的时候,朱元璋居然纹丝不动起来,他似乎有些震惊,双肩竟微颤。
也该先捕捉到了这一切,他小心翼翼的,猜测着朱元璋的心思。
突然,朱元璋道:“也该先,你说,若是你做这药材的买卖,能获利几何?”
也该先一愣,他有些吃不准,可他听朱元璋似乎话里有话,甚至他觉得朱元璋的嗓音里,竟带着几分嘶哑,情绪有些激动。
于是他斟酌着道:“陛下,若是奴婢,应该三五千两,不成问题。”
朱元璋抬头,迅速地扫视了也该先一眼,而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继续审视。
也该先心里有些慌,陛下这是怎么了?这账簿有什么问题?
可就在此时,朱元璋突然笑起来,道:“如果朕告诉你,这账簿上,一个多月前,才躺着八九万两银子,可现今,这账上已有二十五万两纹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