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把目光落回容淖身上,认真夸赞,“你能撰写出此书当真是了不起。”
能想到为?脏病写书更是大善。
策棱摸摸她的脸,眼中的骄傲满得几乎溢出来,恨不得告诉所?有人这个?性?格里带着神性?的姑娘,竟然是他将要携手百年的妻子。
她是如此值得被爱。
他又?是如此幸运。
激动之后,策棱不经意?想到一些问题,犹如当头一盆凉水浇下,他突兀冷静下来。
正面容淖,怜惜又?愧疚,踌躇片刻方道,“这书可能不方便挂你的名号。”
容淖微怔,转念想起太?后生?病不敢宣太?医那事,明白?策棱的考量。
他怕她沾上了脏病名声不好听。
还怕她这本书效果实际治疗时不尽如人意?,引来无辜骂名。
容淖眼睫轻眨,不以为?意?道,“我写书从不是为?了扬名。”
策棱知道她的性?情确实如此,更不屑为?此说谎。
可是……
正因为?她不争,策棱才更加压抑难言。
——怕她人尽皆知,更怕她不为?人知。
她是这般好。
策棱百般复杂滋味涌上心头,容淖不想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轻推他一把,“书你可带去漠北再研究,先去看看我让木槿为?你拟定的行李单子可有疏漏。对了,你打算哪日启程?”
策棱脊背微妙一僵,回身若无其?事牵住容淖的手,一起坐在南窗下,“目前只是备战,未到一触即发的时候,我在京中多?陪你住一段可好?”她近来身体一般。
容淖不这样想。
俗话说不打无准备之仗,他早日前去熟悉战场形势,来日真上战场也能多?几分生?机。
“现在是备战,等?你赶去漠北,说不定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了。”
策棱默然不语。
容淖后知后觉发现了他似乎一直在逃避回答何时启程的问题。
容淖隐隐明白?了什么,望向他须臾,不疾不徐问出一个?问题,“策棱,你是哪年生?人?”
二人生?辰写在合婚庚帖上,这才成婚几日,策棱不信容淖不记得。
可融在容淖清凌凌的目光中,他还是如实答了,“丁巳年。”
“丁巳年。”容淖轻声重?复,忽地伸出手指抚过策棱那道自耳后延至下颚的长疤,四?年前容淖亲眼见过那条狰狞伤口。四?年过去,疤痕依旧显眼,足见彼时凶险。
细柔指尖来回摩挲,有缱绻意?味,出口的话却理智冷静到近乎无情,“在丁巳年你已是策棱,而非与我成婚后你此生?方才开始铺展。”
“策棱,做你自己。”
策棱不错眼的回望容淖,似想看穿看透她为?何能把新?婚离别说得如此轻巧冷情,毫无眷恋不舍。最终,策棱却没?在那张美人面上看出丝毫破绽。
他扯出个?自嘲的笑,起身离开前,留下一句,“明白?了。”
晓月星稀之时,策棱在公主府外徘徊片刻,终是抬步进门。
进入内殿,容淖正坐在耳房小书房的玫瑰圈椅上写字,两人目光撞上,他直截了当道,“我已请旨,明日启程。”
尔后,不等?容淖说什么,他已默不作声进入寝殿收拾行李。
打开精雕细琢的仙草纹四?门衣橱,看见自己置放于?包袱内的衣物,策棱没?什么情绪地扯唇。
这公主府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皆是内务府于?命妇女官们精挑细选布置出来的。
当时他搬进来,容淖嫌他的衣袍单调又?丑,挂在一起妨碍她那些漂亮衣裙闪闪发光了,遂和他商量,让他先用包袱将就一下,之后会再打一个?衣橱给他单独挂衣裳。
倒不是偌大个?公主府找不出个?现成的衣橱,而是公主殿下嫌那些现成货花式纹路和屋内陈设不配套,摆出来碍眼,所?以决定重?新?打一个?。
策棱随手把自己的衣袍打点好,越看越觉得有种随时会被扫地出门的寒酸感。
他一把甩开那个?看着就不吉利的丑包袱,阔步走向外间,他走得急,绕过屏风时险些与往寝殿来的容淖撞个?对冲。
“当心。”策棱眼疾手快刹住脚步,单臂顺势揽上容淖的腰,防止意?外。
容淖惊魂甫定,垂头看看自己腰上搂得死紧的大手,复抬眼再看比自己高?出一截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