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书鸣眼前光斑阵阵,面上传来一股暖意,她张开眼皮,被阳光刺激得一个瑟缩。
抬手捂住双眼,等差不多快适应了以后,她才慢慢挪开手。
碧蓝的天空漂浮着几朵丝绒状的云,侧过头去,大片泛黄的泥土,其上密密麻麻挤挤挨挨开得正旺的,是鲜红的杜鹃花。
红色的杜鹃花???!!!
尚有些游离的神识马上回归,洪书鸣“蹭”一下坐了起来。
手掌底下传来粗糙的颗粒感,微微的有些刺痛。
她低头看去,自己竟然横躺在泥土和鹅卵石小路的交界处。
窸窣的摩擦声传来,洪书鸣朝声源看去,不远处,一个人正穿过杜鹃花丛走来。
她一手横在胸前,怀里似乎抱着个什么,另一只手则时不时地分开生长得过于密集的杜鹃花枝。
洪书鸣眯了眯眼睛,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她靠近杜鹃花丛边缘,等着那人快出来时叫,“骆伽。”
骆伽迈出花丛,她嘴角含着浅笑,随意打量了眼洪书鸣,“睡得怎么样?”
摘掉粘在衣服上的枝叶,顺便打趣地竖起个大拇指,“以天为盖地为庐,够洒脱。”
两句话说得洪书鸣云里雾里,关于昨夜的记忆模糊不清,只有一些零星片段偶尔划过眼前,却也拼凑不出太多完整的信息。
“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狐疑地看着满地的杜鹃花,她问,“这些杜鹃花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记得,这应该是一片梅花林才对。
她还走进去了。
走进去之后,遇到了柳生。
然后,然后什么呢?她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洪书鸣脑子里空空如也,不痛不痒的,跟水洗过似的干净。
“我不知道啊。”骆伽耸肩,“我看你到了白天还不回来,就出来找你。”
她随手指指脚下的路,“沿着路一直过来,就看到你睡在这儿。”
“还睡得挺香的。”骆伽冷不丁补充了一句。
些许尴尬和羞赧漫上心头,洪书鸣将散落到额前的发丝捋到耳后,“对了,你怎么突然走到花丛里去了?”
竟然也不管昏睡在地上的她。
正常反应不都该先把她搞回房间吗?
“啊,是因为我看到了它。”骆伽横着的手臂与胸口形成了一个夹角,她空着的手伸进去掏啊掏,掏了半天。
洪书鸣隐隐见到有几撮羽毛样的东西在骆伽怀里鼓动,她凑过去,正好看到骆伽手抽了出来。
一只浑身灰色的鸟无精打采地侧躺在骆伽掌心。
它的头无力地歪向一边,露出白色的胸腹部,较宽的深色横纹一条一条,随着呼吸微弱起伏。
“这是?”
“杜鹃鸟吧。”骆伽回,“我来的时候听到昨天门外那种声音了,就进花丛找了找。”
“看到它就这个样子躺在花堆里,我就把它捞了出来。”
好像是找到了心心念念的杜鹃鸟,但洪书鸣第一时间的反应并不是高兴,相反还有些怀疑,“晚上的声音真是它发出来的?”
骆伽点头,先前横着的手臂自然地落了下去。
等骆伽横着的手垂下,洪书鸣才发现,她胸前和手臂的衣料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血团痕迹。
她心头一紧,伸手就要扒拉骆伽,“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骆伽重新抬手伸直,任由洪书鸣摸索检查。
她解释,“是这只杜鹃鸟的。”
洪书鸣确定了骆伽无碍,才分出心神去看杜鹃鸟。
点点血迹从它微张着的喙部流出,染红了骆伽掌心的一小部分。
她不由地想起一个词,呢喃,“杜鹃啼血。”
“原来这就是失落的文明中杜鹃鸟吐血的样子么?”她新奇地要去点一点杜鹃鸟的小脑袋。
杜鹃鸟在骆伽掌心看起来有气无力的,可在洪书鸣手指碰到它脑袋的时候,它一个扎子仰起半边身子,张开嘴就狠狠啄了过去。
身下人的手五指迅疾合拢,杜鹃鸟哀哀叫了一声,头跟失了支撑一般倒了下去。
骆伽小声嘟囔了一句,洪书鸣没听清,“你在说什么?”
骆伽说:“你现在可以摸它了。”
她抓着鸟,朝洪书鸣这边晃了晃。
杜鹃鸟搭在人手指上的头也跟着动了动。
洪书鸣万万没想到,都到这个程度了,居然还差点被鸟攻击啄伤。
她在骆伽的示意下小心揉揉它的小脑袋瓜子。
“这鸟真是可以,受伤了还战斗力这么强。”
“不过。”她摸着摸着觉得奇怪,“怎么手感不对?”
冰凉凉的,没有半点活体生物该有的温度。
骆伽道,“在场域里,是这样的。”
“其实在失落的文明里,‘杜鹃啼血’更多是一种凄切哀伤的象征,而不是实际会发生的事情。”
“这样么?”洪书鸣啧啧,“感觉你对失落的文明挺熟悉的嘛,姚桉这是给你看了多少书?”
骆伽回,“有多少就看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