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闷悠长的号角声中,大王宫那两扇巨大的“树峰”与“眼镜蛇”大门缓缓打开了。
头戴金色头盔的“金荷鲁斯军”战士们手持长枪,整齐地排在宫门口,立即给这些等候觐见男女们造成了一种视觉上的威压。
人们愣了一愣,便迫不及待地一拥而入。
刚一进大门,便是一间高大宽阔的等候大厅。
门外的世界被强烈的阳光炙烤得冒烟,而这里却是一片清凉世界。
数排巨大的廊柱冲天而起,支撑着沉重的顶棚,而在其上则用各色颜料绘制着精美的花纹。
廊柱间再次分列着埃及神圣的诸神祗,每个石像下都燃烧着一个巨大的火盆;火光在神像的脚下跳动变幻,形成了一种魔幻般的视觉效果。
而在廊柱后,则从顶棚上垂下来无数巨大的条幅,上面用巨大的“圣书体”文字书写着神祗的丰功伟绩、帝国的光荣与法老的荣耀。
空间的广阔、光影的昏暗与视线的幽深无形中形成了一种震慑,一种仅仅属于法老、属于权力的视觉压迫,时刻提醒着这些进来的人们:
就算是贵为一方诸侯,在伟大的王权面前也是卑微与渺小的。
这一切迫使人们不得不降低声音,摆低姿态,而他们的窃窃私语声则交织成一股奇妙的混响,回荡在那些粗大的廊柱之间。
在进门后的第一堵宫墙下,王宫内的侍卫们搭起了一间装饰着华贵金纹的木台;每一个觐见法老的人都要在这里进行登记,并且脱光……我靠,是脱光全部衣服,进行搜身检查!
哦嗬!再蛮横的地方豪强,也要在王权面前瑟瑟发抖吧!
哈列姆对这一套极为熟悉。
他在这里好像到处都是熟人,一边不停地点头哈腰打着招呼,一边轻轻扯住了殷戍的腰带,牵着他越过一群群看上去似乎是第一次来首都的、晕头转向的地方土佬儿,很快就挤到了门口的“登记处”。
就在这个时刻,可怜的“安虎殿下”殷戍突然害怕了!
他在此前的人生中所见识过的最大场面,无非是读书时院系组织的新年晚会,而他在万众瞩目之下却将一曲《真的爱你》演绎得惨不忍睹……
娘的,这个倒霉蛋骨子里是一个内向、害羞的怂货,他害怕人多,害怕大场面,尤其害怕在人多的大场面中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他如同梦游一般看着胖成球儿的哈列姆同门口执勤的几个军官不停地打着招呼,很快,几个人便围了上来,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殿下?”哈列姆用力拽了拽自己的主子,“殿下?……”
殷戍猛然从恍惚状态中醒来,立即接受了现实——他必须前进,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温顺地跟随着一名军官进了一个小围账,三下五除二便扒光了自己的衣服。
军官是一名年轻的小伙子。
他慢条斯理地**了一会儿殷戍的衣服,突然凑近了他的耳朵,飞快地小声说道:“远离哈列姆,远离他!”
殷戍大吃一惊!
他刚想抓住那人问个明白,那家伙却一闪身溜走了。
……妈的!……这,这特么是怎么肥四?
他满腹狐疑地穿好衣服走出围账,发现哈列姆和塔蒙已经站在不远处等着他了。
他探询着四处张望,试图找到那个奇怪的军官,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人了。
“殿下,您在找谁?”哈列姆恭恭敬敬地弯腰鞠躬,“您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带您见一些尊贵的人,其中有一些您父亲的老朋友,我可以给您介绍。”
“不不……”殷戍如同见到瘟神一般脸色大变,慌张地摇了摇手,“我谁也不见!你……你带我进去觐见陛下吧!”
“我们去那里排队,”哈列姆指点着不远处的一扇门,“那边是觐见大厅。每次觐见国王陛下的人很多……”
“殿下……”一直沉默不语的塔蒙突然眼圈一红,走上前来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胳膊,“殿下,我不能进去了,我在这里等您!您……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一定要听哈列姆老师的安排!……”
殷戍心中一动。
他看着姑娘的面纱后那双雾蒙蒙湿漉漉的双眼,突然有了一种扯下面纱、好好亲吻她的冲动……这毕竟是他名正言顺的女人!
但他克制住了自己。
塔蒙的身体在轻轻颤抖着。殷戍握住她的小手,用力拍了拍,头也不回地走了。
……
穿过了第一道门,还有第二道、第三道。
一个又一个候见大厅似乎无穷无尽,仿佛迷宫一般。
王宫内的仆人们似乎是另一个世界来的怪物——统统剃着光头,高个,精瘦,面色晦暗,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白色,从头到脚都披着洁白的长袍,走起路来像鬼魂一样飘忽。
他们低着头、弯着腰,恭顺地打开一个又一个门,指引、陪伴着人们走过长长的、昏暗的走廊。
他们说话的声音细声细气,听上去像正在哺乳的羊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