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惊人的是钱仓,每年亏空上百万,那些税吏如实交钱签字,守吏也光溜溜地进去,光溜溜出来,查不到!”
曾国藩则补充道:“依我看,就在那些守吏身上才造成亏空,用了咱们不知道的法子。”
胡林翼闻言,惊奇道:“这倒是绝了。”
“首辅呢?”
阎敬铭沉声道:“一开始极力反对,现在则又不管不顾,任由我们查!”
“首辅是怕担责!”胡林翼一针见血道:“水师惨败,如果又查出亏空案,怕是内阁动荡。”
“我建议你们等一等,等和议结束后再查。”
“我们也是这个心思!”
阎敬铭点点头,然后面带愧色道:“都是因为我们连累了你,不然也不会……”
“没事!”胡林翼摆摆手:“我自幼学理,后才学秦,且朝廷颇有几分不稳,我也想找个地方外放。”
无论是争储,还是立宪与君权派之争,都会有政治摩擦,站队问题避免不了,胡林翼早就不想在京城待了。
不到五十就是侍郎,他吃饱了撑了再去争权,顺理成章才是他的追求。
“等查完亏空案,我也外放!”
曾国藩嘴角露出一丝苦涩。
与首辅杜翰对着干,早就被视作叛徒了,在京已经没了希望。
阎敬铭本来是浑不在意,他这个正六品,在京城毫不起眼,但听他们二人这般,也动了下放的心思。
……
入夜,内城宵禁,但外城却热闹非凡,比白日更上了层楼。
因内城孝禁,故而青楼花柳之地,都开在大栅栏附近。
此地紧靠内城,又是外地进京的咽喉,人员往来密集,大小数十条巷子胡同,分布了不知多少私倡青楼。
一辆马车缓缓而行,不顾路边女子的邀请,冷酷无情地驶向另一条小巷。
不知绕了几条巷,来到了一处小门楼中。
门前的灯笼明亮。
“咚咚咚!”车夫敲了敲门。
“来拉——”不一会儿,门栓被卸下,一个四十来岁浓妆艳抹的妇人探出身来,瞅着马车娇笑道:“贾爷,绿儿等您多时了!”
车帘掀起,穿着蓝袍的男人下了车,低着头飞速跨过门槛。
妇人则骂道:“小德子,把灯笼卸了吧!”
说着,她也不管,扭着屁股就跟了上去,扶着男人的胳膊娇声道:
“您稍等,酒菜这就备好,您上楼……”
扶着男人上楼,她才噔噔下梯,瞅着大门敞开,忍不住插腰骂道:“小德子,你小子不想吃饭?这要是进了贼咋办?”
“小德——”
一个“子”字还没出口,就见两个魁梧大汉入了门,小德子被甩入门,颤颤发抖,裤子湿了一大片。
妇人见到脖子处的刀片,哆嗦道:“好汉爷,我这也是混口饭,早上吃粥,晚上喝糊,实在没钱呀!”
“要不您去隔壁,那家可有钱了,天天山珍海味——”
“住嘴!”
一个方脸男人低声上前:“那位贾老爷呢?”
“楼上,楼上——”女人松了口气,不劫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