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
故地重游,身份截然不同,心境自然更不同。
一个月之前,陶铁初魂穿而来,对这个世界无比陌生,只想着先苟一苟。
像個蜗牛一样,小心翼翼地伸出触角,去感知这个世界。
然而刚苟了两天,就迎来了一场夹杂着冰雹的狂风大雨,差点把自己给苟没了。
这让他不得已之下“冒险”行事,进了传道院,成了正式学生。
事实证明,一味的苟,不是良策。
合乎时宜的谨慎冒险,反而能取得更好的进展。
身穿传道院正式学生制服,陶铁迈着沉稳的步伐,于夕阳西下的斜晖中,走进码头。
此时正是码头脚夫收工的时候。
一个又一个脚夫远远避开陶铁,绕路而走。
没有一个脚夫认出陶铁来。
就算他们中有人看见陶铁以后,觉得有些眼熟。
但就像矮小瘦弱的史蒂夫.罗杰斯与注射了超级士兵血清之后的美队一样,同一张脸,不同的体态,不同的气质,给人的观感自然很是不同。
不敢认,再正常不过了。
“铁子?”
不过不敢认的脚夫里,不包括辉叔。
情不自禁惊呼一声过后,辉叔抬起右手,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很是不敢置信的样子。
实在是陶铁的变化太大了。
先后完成百日筑基、炼谷化精不说,还把《五禽戏》推到了(圆满,进度100%)的层次。
肺、肾、肝、心、脾五脏质变,精华荣于体表,皮、骨、筋、脉、肉达到凡俗极限之极限。
还有超凡嗅觉+鸣啸擤气辟邪、超凡听觉、超凡视力、超凡味觉、非同一般的口齿伶俐诸多神异在身。
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
身具真材实料的人,那种自信,那种气度,无法遮掩。
在辉叔与其他脚夫眼中,此时的陶铁宛若一颗初升旭日,浑身充满了蓬勃朝气。
最为重要的是,陶铁身上穿着的制服,不单单有“传道院”的标志,代表他是传道院正式学生。
还有另一个仿若符头三勾的标志,代表他已经入道!
入道!
意识到这一点,还没有离开码头的脚夫们顿时纷纷倒吸冷气。
虽然入道不代表入品,但与码头脚夫已是两个层面的人。
说一句陶铁已经飘在云端,而他们仍陷在泥泞之中,绝不为过!
“辉叔,近来可好?”
陶铁没有因为身份的变化,阶层的变迁,就要刻意疏远辉叔,而是像往常那样,热情地与辉叔打招呼。
一边说话,还一边往辉叔那边走了两步。
但是辉叔却像碰着了火一般,下意识快速后退了两步,拉开与陶铁之间的距离。
这个举动,其他脚夫不觉得有什么,辉叔只觉得有些尴尬。
陶铁心里却有着极其不同、极其唏嘘的感慨。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周树人没有听到那声“迅哥儿”,反而听到一声“老爷”,会那么悲伤,乃至于悲哀。
时光已逝,斯人仍在,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已不像过往!
一切的美好都只是过去的美好。
过去了,就过去了。
停留在那里,没有继续前行。
陶铁心中感慨着,同时立即止下脚步,不给辉叔带去更大的心理压力,然后面上热情不减,继续说道:“辉叔这是收工回家吃饭了吗?”
“嗯。嗯!”
看着表情没变但眼底有一丝落寞闪过的陶铁,辉叔连着点了两下头,应了两声。
在这两下点头、两下应声的过程中,辉叔摁死了自己的犹豫,摁死了一些自认为不再合适的心思。
以及一些更不合适的相处方式。
“嗯。”
陶铁也点了下头,然后看了眼天色,“时间不早了,小婶子还在等着辉叔呢,辉叔先回去吧。等有空了,我再去找辉叔。”
“好!好!”
辉叔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答应下来。
随即下意识快走几步,从陶铁身边走过,离开码头的姿态,也很像逃离,而不是平常的归心似箭。。
回身看了一下,陶铁收回目光,向沙河帮码头管事李泽源的值房走去。
既然已经进了传道院,成了正式学生,还得了黄君实教习的些许看重,陶铁也算是有组织有背景的人了。
不再是无根漂萍,没有依靠。
今天傍晚前来码头这里,下水食寒气,陶铁并不是私下前来,而是通过黄教习向传道院做了报备。
传道院则将有一名已经入道的正式学生于今天傍晚前来这个码头研学一事,通报给了沙河帮。
倒不是说传道院要以大欺小,勒令沙河帮全力配合陶铁行事,只是提前打个招呼。
传道院不要求沙河帮提供帮助,甚至更不要求沙河帮一定要保证陶铁的人身安全。
但是,沙河帮多少还是要注意一下,不要妨碍到传道院正式学生的研学活动,更别对学生起了歹心。
平静走向码头管事值房的过程中,陶铁充分理解到了,为什么那么多人挤破头也想获得一个背景、一个依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幕强。
狐假虎威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是你?”
这时,值房的门打开,沙河帮码头管事李泽源和大小姐贴身丫鬟秀秀先后从里面走出来。
见到陶铁,秀秀一眼就认了出来,发出一声惊呼。
李泽源反而没有认出陶铁。
或者说,李泽源从来就没对陶铁产生深刻印象,连陶铁的姓名都没问过,更别谈记住陶铁的长相了。
倒是秀秀,因为一些事,对陶铁印象深刻得很。
即便陶铁现在变化很大,判若两人,秀秀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上下打量一眼陶铁的装扮,秀秀的目光停在传道院正式学生制服左胸口的两处标志。
“传道院”的标志没什么稀奇的,代表正式学生的身份而已。
秀秀在意的,是那个仿佛符头三勾的标志。
“你真的完成筑基了?”
跟在沙河帮大小姐莫雨晗身边,秀秀颇有些见识,立即明白其中的意义,愈发震惊,“你怎么做到的?五禽戏?真的是靠五禽戏完成筑基的吗?”
陶铁咧嘴一笑,语气却平静说道:“人如果没有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呢?我只是不想做一条咸鱼,更不想总是要搬一整天的咸鱼罢了。”
这句话没有正面回答秀秀的问题,却胜似正面回答。
李泽源听到这里,哪还不知道,今天傍晚来码头研学的正式学生就是陶铁。
哪还会想不出陶铁曾经的身份与际遇?
即便他到现在仍不知道陶铁的姓名。
他也想起了陶铁在他逼迫下,不得不下水做诱饵一事。
更想起了自己当时一心想着射杀水鬼,没有顾及陶铁性命的举动。
李泽源不禁眉头微蹙,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异色,心里也动了某些心思。
陶铁恰好在这时说道:“我向传道院教习申请,今天来这里研学。想来传道院已经向沙河帮通报过了,我特意来跟李管事报备一声。哦,对了……”
说着,陶铁拉长了音调:“教习还在外面等我,我得抓紧时间,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