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哒哒哒”的马蹄声在青石板铺成的宽阔大道上回响,朱慈烺一行十二人,十九马,很快就从地安门飞驰而出,沿着街道一路向北,准备在地安门北面的鼓楼绕道,然后直奔东直门。
御马监里没有找到计划中的二十匹马,但又不是一无所获,最终找到了七匹新马,这也就意味着队伍中还有五人,只能是一人一马,极有可能沦落为突围的炮灰。
如此一来,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护卫小队,便不免有些军心浮动了。
若不是朱慈烺此前已经树立了一个战时太子该有的威信,那七匹新马,也全都用来驮兵甲武器了,军头常登贵又忠心耿耿,此时恐怕已经有人趁乱逃走了。
要知道,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这些京营的士兵们可没有什么封建主义大无畏牺牲精神,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引起难以预料的后果。
不过,朱慈烺还是留有后手的,他昨天离开皇宫之前,便已经让心腹太监出宫行动。
只是,对方有没有将自己的命令传出,以及这道他并不抱什么希望的命令,有没有得到执行,他就完全没有把握了。
不然,他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向常登贵等人透露出任何相关的消息。
大饼确实要画,希望一定要给,但绝对不是随便乱画,张口就来的,如果画的饼近在眼前,很容易就能验证,而事情又不在自己的控制之内,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要知道,朱慈烺此时的威望还远远不够,只要还在顺军的重重包围之中,他便不能犯任何决策上的错误,让这些临时汇聚起来的护卫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就是人心!
很快,前方探路的常登贵便带人折返回来了,事急从权,他并没有下马行礼,而是直接勒停了胯下之马,对着朱慈烺拱手抱拳,激动道:
“启禀殿下,驸马都尉周世显,此时正在鼓楼候驾,他带马来了。”
朱慈烺听罢,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当即挥手道:“好,快带本宫过去!”
与此同时,原本停在路边等候的另外八個护卫,也随即策马扬鞭,朝着鼓楼奔去,他们本来低落的士气,在听到常登贵说出“有马”二字后,立刻就高涨了起来。
朱慈烺昨日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之后,便将原身在宫中积攒的财物交给了服侍自己的两个太监,让他们分别拿着自己的信件去给巩永固和周世显,然后自行逃命。
这两人一个是崇祯的妹夫,一个是崇祯的准女婿,两个都是大明王朝的驸马都尉,在京城中,也都是有些本事和人脉的。
现在看来,信件至少是送到了周世显的手上,而且周世显这个锦衣卫百户,太仆寺少卿的儿子,是有真本事的,能利用老爹的人脉和关系,弄到马。
“世显,本宫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朱慈烺翻身下马之后,立刻朝着鼓楼下,跪在地上的周世显走去,然后直接扶起了对方。
“你到哪里弄来的马?好大的本事啊,本宫刚刚从御马监来,连那里都没有马了!”
“臣,臣昨天晚上找人,找人从御马监借,借来的......”周世显一脸尴尬,吞吞吐吐道,城南的马场早已经被掏空,他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走了捷径。
“......”朱慈烺听了,一时无语,御马监被御林军和太监们劫掠一空,怕不就是你这个“曲线找马”的小子起的头。
“殿下,臣无能,只弄到了三十四匹马,两辆马车,恐怕只够陛下和娘娘临幸了。”周世显见状,赶紧岔开话题,看起来十分激动,而且听这话的意思,是还想去救驾了。
“父皇已经决意殉国,他最后的遗诏,便是命本宫突围南下,继承大统,中兴大明。”朱慈烺一脸凄怆道。
他并不打算回去救崇祯。
一来,这个时候,崇祯已经杀妻弑女,回去救人早就来不及了。而杀妻弑女之后,崇祯又不敢自杀,早就不知道往哪边逃了,他回去不一定找得到人。
二来,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若是折返回去,就算最终能找到了崇祯,到时一番拉扯解释,恐怕突围的时间就要耽误了。
最重要的是,到了南京之后,如果还是崇祯来当政,朝堂必定一片混乱,若是因此误了满清两路主力西征李自成,留给南明的那前前后后,只有不到一年时间的战略窗口期,局势恐怕就真的是无可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