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走了一会,他忽然又转过身,面对着罗维。
“刚才我去跟都尉请示,想跟他说,是不是让兄弟们放松放松。你知道他那时在干什么吗?”
“不知道。”罗维说,“今晚我还没见过都尉大人。”
“那就让我告诉你吧。我去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榻上怔怔发呆。在那里摆弄那个不知谁送来的小玩意,跟个孩子盯着拨浪鼓似的。”
“什么小玩意?”
“扳机弩啊。也不知谁送给他的礼物。他说是什么制造司新出的精品,人家请他鉴赏。就那么个东西也能研究半天,难怪毫无情趣。”
“大人。”
这时,从操桨舱舱门那里进来两名水兵。
见两位军官在此巡视,那两人只远远地行了个礼,没过来。
马明中断了对话。
“什么事?”
两名水兵只穿着襦衣,没披甲。
一个禀报道:“都水长孙大人刚差人买了二十缸杏花汾酒,准备带回去,待结束检阅后犒劳本舰兄弟。酒已上船,他让我们来看看,找个地方存放。”
“这里空着呢,随便放。”马明随口道。
“等等,酒?”他觉得有些不明白,“这种时候,往船上送酒?”
马明转过身,低头思索,“奇怪,”他好像隐隐意识到了什么,语气一下变得严肃起来,“明日城楼检阅,怎会买酒上船?还有人在此时送来远距离杀伤武器给都尉鉴赏?”
“不对。”他放慢了语气。
此时,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冷森森的杀气。
马明转过头,向那两名水兵看去。
两名水兵面无表情,眼里虽然没有往日的敬畏,却也并无寒意。
不,不是他俩。
是罗维?他猛地转头。
“唰。”
他已听见军刀出鞘的声音。
“嗄。”
罗维干脆利落,一刀便划破马明的喉咙。
马明瞪着几乎快要突出眼眶的双目,嘴唇颤动,却已说不出话来。
他的脖子上正鲜血狂飙。
罗维伸手朝两名水兵勾了勾指头,示意过来收拾。
随后他看也不愿多看一眼,转身径自走了。
此时,甲板上二十缸酒全部送到。
“不行,不能放甲板上。”有名军士说。
“是,”下去买酒的军士说,“来来来,帮忙搭把手,帮忙搬去底舱。”
先前那名军士不清楚为啥买这么多酒,但也没多想,于是叫了十来个人,卸除军械,带着驮队的小伙一起把酒往底舱搬。
操桨舱下面还有个底舱,不过是放杂物和压舱石的,只有一道翻门可入,里面黑咕隆咚。
送到操桨舱,驮队小伙们便以还有买卖要做为由先行离去,十来名军士好不容易,费了老鼻子劲才把二十大缸酒全搬进去。
可他们还没出来,那名买酒的军士便一下子盖上了翻门,插上了插销。
过了会儿,听见翻门下面轻轻敲了三下,他才将门重新揭开。
从里面出来的,已经不是先前下去那几名军士,而是二十个陌生人。
“让开,我来找参军大人。”
正在这时,从舱门口又进来十几个人,当先一名军官模样的看着舱里忽然多出许多生面孔,便满是疑惑地问那位买酒的军士:“这都是些什么人?”
军士微微一笑,回答说:“我们的人。”
话音刚落,包括那名军官在内,七八名军士每个都被身后一名同僚勒住了脖子。刚才还显得有些局促的陌生人趁机一拥而上,抽出短刀纷纷扎入一个个胸口。
回到甲板,罗维四处看了看,然后爬上箭楼。
“你俩,跟我来一下。”他对两名执勤的哨兵说。
两人对望一眼,只得跟着罗维下了箭楼。
罗维带他俩走到一楼,转到指挥舱外的过道处,忽然停住。
他转身看着身后,对着黑漆漆的过道一头问:“你们是什么人?”
两名士兵不知有诈,也跟着转头去看。
罗维拔出佩刀,照着两人脖子飞快划去。
刀锋贴着颈项而过,用力不大,切口不深,却足够切断血管。
两名士兵完全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颈口便几乎同时喷射出两股鲜血。
两人踉跄几步,很快栽倒下去。
就在此时,一名从茅房出来的军士途径过道,恰好瞧见这一幕,吓得返身就跑。
他看见都尉大人的舱门就在附近,于是想也不想,便一头撞了进去。
“大人,大人,令使大人他,他杀人了。”
指挥舱里,都尉毛顺盘腿坐在几案后面。烛灯映照下,他的脸色如同岩石一般生硬。
几案上别无所有,除了一把弩。
上弦的弩。
军士背靠墙板,目瞪口呆。
毛顺都尉缓缓拿起那支弩,抬手瞄准。
“嗖。”
弩箭激射而出,直接命中咽喉。
强大的推力将军士头颈猛地撞向墙板,然后被狠狠钉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