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珠一转,压下自己想笑的冲动,淡淡说:“我不是‘雨滴’,去到展会你就能见到她,她这几天休假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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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师齐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一睁眼看到洪叔留了十几条信息:“人没事吧?到疗养院见一面吧。你家阿程又来骂我了,说得好像我可以24小时盯着你不许你上线一样。”
他迅速从按摩椅下来,伸了个懒腰,戴上人工耳蜗外机,检查了兜里的药盒和眼药水余量充足,洗了把脸就出门了。
新阳市第七疗养院是中科院新阳先进技术研究院的附属疗养院。
疗养院E栋是专门的植物人疗养中心。
许师齐到达1024病房前,房门自动人脸识别后弹开。
坐在病床一侧沙发上抽烟的洪叔一见到他,立刻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用他大嗓门嚷道:“你个臭小子!你快把我给吓死,我差点没脸来见你爹。老爷保号啊老爷保号......”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双手合十。
许师齐淡淡地说:“几个杂碎而已,最多封号几天。”
他熟练地操作房间的按钮,将父亲许维良的病床从平卧模式调整成45度。
病床上的许维良,一头花白的头发,眼窝深陷,瘦得皮包骨,他已经躺了整整25年。
25年足以让一个男人从壮年变成老人。
“我说了多少次,最近镜州不太平,有人......”话说到嘴边,洪叔又咽了回去,“你爹要是现在能起床,非抽死你不可!”
说完他又深深叹了口气,望了望病床上半死不活的老兄弟。
洪叔今年62岁,是许维良的同窗兄弟,新阳市公安分局网安科数字城市安全管理部的技术员,镜州阑珊处的Lv3点灯人。
“我洪御焜,无儿无女,老光棍一条,除了老母亲,剩下的牵挂就是你和阿程了,我当年可是答应了老许要照顾你俩。”
洪叔叹了口气又自言自语没完没了,“要是当年去的人是我,躺这的就是我不是他......”
“洪叔。”许师齐平静地打断了洪叔的话。
事实上这话他听过无数遍,或许是洪叔年纪大了,动不动就开始回忆往事,总是一点小事就反复提醒好几遍。
“我还有不到10年就到时间退休了,”洪御焜打开保温杯盖子,闷了一大口茶。
“有时我想,要是当年点灯人组织没有被纪元集团接管,会不会......虽然这些年网安科陆续派了不少年轻人进阑珊处,但大家都只是公事公办,上头也只想制衡一下纪元科技,维持平衡的局面就算了......等我退休了,等我这些初代的老了死了,谁还会在意当年的真相,整整25年了,他们连抚恤金都没有。”
许师齐听了眼睛湿润,却没有说话,他默默地背过身去,给床上的父亲活动手脚。
虽然疗养院的设备非常齐全,每隔半小时就会有仪器给他翻一次身。
“当年我们几个老哥们在‘梁山镇’集结,从‘北冥之巅’出发,一路杀到‘影都’,其余七城的兄弟也先后行动,联手将伊甸公司那群废物按在地上摩擦,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洪御焜声情并茂说了一大堆,直到他哽咽着流下眼泪。
“老李、曾师傅、阿广还有禄哥兄弟几个,就算他们在镜州是多厉害的盖世英雄,但到头来,脱下数字马甲,回到现实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他们都是有家有牵挂的人,又怎么会突然全部自杀......如果我不是在网安有一身警服,估计我也......”
许师齐试图再次打断话题:“洪叔......”
他背对着洪御焜,望着床上的父亲,左眼缓缓溢出泪水,他迅速用袖子擦掉。
回过身来问:“为什么莽城的路灯失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