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安从被子里露出半张脸,有些局促地看着他那一如既往冰冷的脸,但今日这冰冷,又好像与往日不同——嗯,多了几分柔情。
“王爷怎么来了?”
“下朝了,顺路过来看看。毕竟,若是昨日我不带你出城,你也不用遭这罪。”
又是顺路……
不能换个借口?
“王爷说的哪儿的话,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与王爷无关。郡王和寂无还浑身湿透,不照样活蹦乱跳的?”
谁知他答,“嗯,你口中活蹦乱跳的两个人,一个发着高热躺在床上说胡话,另一个挂着鼻涕在外头站岗呢。”
呃……
“王爷,人家都病了,你还叫人站岗,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你心疼他?”
“不不不,我是说,得一个忠心又憨傻的下属不易,您省着点儿用。”
他沉吟了一会儿,居然表示同意,“憨傻这词,用于形容他,恰如其分。”
他顿了顿接着道,“今日许平之将所需军备数目,列了条陈出来。但数目与实际有出入,我打了他十军棍,撤了他的职,你打算何时呈交证据?京兆尹是我的人,你大可放心。”
慕卿安抬眸,像是不可置信,“十军棍?就他那身子骨,那还不得打散架咯!”
容止陌强忍住溢出嘴边的笑,“听起来你还挺心疼啊……”
“那倒不是,若是我手里的罪证交出去,他最差也是个流放,我怕他熬不到流放的日子,死在牢里,那就便宜他了。”
“那本王就给他请个太医,等把伤养好了,你再去呈递罪证。”
此刻的许府那真是用愁云惨雾也难以形容万一。
老大夫边给许平之上药边叹气摇头。
心道这官儿其实可以不做,这腿才刚好,又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这可是军棍!比起公堂上的板子可不要厉害太多!
而且,这显然是巴不得把人往死里打!
都说刑不上大夫,这许大人好歹是个堂堂正正的三品官,说打就打,一点情面都不留,指不定是有人故意要整他。
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许大人的年岁不算小啦,这伤不仅在表皮,更在筋骨,起码要卧床半月,才能养得七七八八呢!”
大夫殷殷叮嘱。
就算觉得他是活该,心里也难免升起点儿同情来。
结果他还未走呢,宫里的御医就匆匆赶来了。
瞧见大夫还客气地行了个礼,“在下奉摄政王之令,来看顾许大人。”
老大夫一听,这下可好,没他什么事儿了,当下回了礼,“既然有大人看顾,那老朽便不班门弄斧了,告退……”
许平之听了御医的话,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偏偏秦氏还口无遮拦,“摄政王派你来的?不就是摄政王命人打我家老爷的吗?还撤了我家老爷的职,这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到底什么意思!”
许平之背上火辣辣地疼,闻言恨铁不成钢地用拳头把床板捶得咚咚响,“该死的妇人!你给老子闭嘴!还嫌祸事不够多吗!”
太医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按理说许平之是宫里那位独得恩宠的方贵嫔的外祖父,来许府看诊是个肥差,保不齐还能入了贵人青眼,晋升有望。可坏就坏在,许平之开罪的是摄政王啊!
摄政王要整垮——啊不!在摄政王眼里,许平之最多是个跳梁小丑,用整垮二字属实抬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