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方舀,神情渐渐变得古怪,不,不是神情,是他的整张脸。
纵横交错的疤痕颜色较暗,因为白光的缘故,像是在磨砂玻璃上涂了一层薄薄的染料。
眼眶和额头的位置皮肤很薄,模糊的能看到苍白的颅骨。现在,磨砂玻璃底下的苍白正在扩大,有些地方能看到鲜红的肌肉收缩舒张带动嘴巴张合,有些地方能看到浑浊液体包裹的白色物质。
白光的威力在增强,方舀的身体愈发透明了。
苏服白急忙抬起手,果然,整个手掌都变成半透明,一眼便能看到全部的指骨,在指骨之外的位置,不算厚实的血肉只是一片朦胧的红色。
“苏师弟,你……”
如此明显的异常方舀不可能没有察觉,指着他结结巴巴,爬满疤痕的脸上极度震惊,但因为白光的作用,神情有些难以辨识。
苏服白第一时间不是去思考白光异变的原因,他想到了神骨。
如果白光威力继续强化,最后将穿透整个身体,只需低头就能看到神骨,直接对视神骨比看见印记更恐怖,几乎是瞬间就会被夺走意识,陷入绝对疯狂的杀戮和自我毁灭之中。
他们现在有两个人,即便不低头,也很容易就会看到对方的神骨。
苏服白连忙抓住方舀,将其转过身背对自己,他自己也转过身去,两人背贴着背。
“神骨附着在脊椎上,不要低头看,一旦看到神骨,我们两个都死定了。”
两人背贴着背,都能感觉到彼此的紧张。
苏服白亲身经历过看到神骨的恐怖,那种无法抗拒的蛊惑与毁灭,仿佛根植在灵魂深处,与身俱来,就是自己思维意识的一部分,完全察觉不出是外在的影响,甚至在清醒之后,它仍在影响自己。
方舀虽然没有看到过,但他刚刚从鬼门关转一圈回来,神骨的呓语何其可怕,哪怕用屁股想想也知道直视其本身绝对是世上最愚蠢的事情。
两人身体都是僵硬的。
随着白光愈发强烈,他们的视线开始模糊,眼中充盈着白色,石壁愈发的透明,外层从磨砂玻璃变成真正的玻璃,内部的石质则渐渐朝磨砂玻璃转化,仿佛在吸收光线,变得幽暗,变得深邃,虚与实的界限因此模糊,山洞内逐渐变得宽广起来。
狭窄的山洞难免令人压抑,此刻有种身心舒畅的痛快,仿佛空气都清爽多了。
他们都知道这只是错觉。
两人不敢低头,但在视线的远处,仍能看到和石壁一样平坦光滑的地面,也在变得愈发透明,白光渗入,透明与半透明向下推进。
他们好像漂浮在天空,一动不敢动,深怕动一下就从云端摔落。
方舀忍不住想低头往下看一眼,看自己脚下有多大一块地方,能不能站稳。
两人背贴着背,头贴着头,都用力靠紧,他刚动一下苏服白就察觉到。
“别动,你不要命了,不管看到什么想到什么都不能低头。”
“我,我怕摔下去。”
方舀自知不对,可他怕的厉害,两条腿直哆嗦,声音都在颤抖。怎么倒霉的事情都让自己碰上了,吃几个野果子差点丢命,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里跑回来,又遇上这么个诡异的情况。
“只是眼睛看不到而已,真要脚下是空的,我们两个早就掉下去了,哪有等看到了才摔的。”
苏服白心不在焉。
变故来得太突然了,恰好在宣医师受到刺激变得神经兮兮被雷猛扶走之后,由不得他不产生联想。
“我们先离开吧,呆在这里太危险了。”
方舀缓过神,虽然还是怕,脑子比之前清醒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