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正凌漫步在林间遍布鹅卵石小道上,校内地图上显示这是去大礼堂最近的路。
至于和他一起报到的那几位是一个都没跟过来,维塔斯报完名就背着脚踝还没消肿的维拉去了医务室,告别之余还不忘当众卿卿我我撒了一波狗粮。
而Nora在大哭一场后终于缓过神来,发表了“敢让老娘留级老娘把这间屋子都给你扬了”之类的威胁宣言……翟秋和则很讲情义地留下来陪着她据理力争,但楚正凌总觉得他是想关键时候拉住Nora以免她真动手拆了教务处……
索利雅去了那么久也不见人影,转来转去最后只剩他一个人了。不过学院方面还是蛮贴心的,专门叫来个会说普通话的校工在前面带路,还能唠唠嗑。
校工看见他显得很高兴,说是很少能遇到来自中国的学生,更何况连口音都很像她家乡的人。
“阿姨,您在这儿工作多久了?”校工很面善,楚正凌一点和陌生人相处的拘谨感都没有。
“十七……十八年?”校工略显呆萌地扳了下手指。
“这么长时间?”楚正凌吃了一惊。“您十几岁就在这工作了?这里……招收童工?”
他赶忙收紧声音,食指往地下点了点。倒不是他嘴太甜,面前这阿姨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在中国识相点的都得叫姐姐,这往前一推导妥妥的雇佣童工啊。
不料,听完他的话校工笑得前仰后合,好一会才停下抹着笑出来的眼泪说自己的孩子都和楚正凌差不多大了,也在这所学校上学。
楚正凌一拍大腿说这不巧了么这是,我妈也在这里的单位上班!不知道令郎还是令爱上的几年级,芳龄几许,有没有对象……
“是男生哦。”校工阿姨忽然停步回头,伸出手里的小袋子。“阿姨最近在节食,这是食堂赠送的巧克力,你喜欢吃巧克力么?”
“还行吧……别别别……阿姨这多不好意思。”楚正凌刚说还行校工就把巧克力都塞给了他,搞得他只能假装矜持地推脱几下。
等校工转身楚正凌立马如猪八戒吃人参果般吞了两块……他已经大半天没吃过东西了,肚子早就饿得前襟贴后襟。
这破学校根本不考虑晚上才到的新生,没摆酒席给他们接风洗尘就罢了,连存有干粮的行李箱都被预先送到了宿舍,差点让他楚少爷在几块巧克力面前原形毕露……不对!颜面尽失!
不过一码归一码,当混合着可可粉、碳水化合物和脂肪的流体到达胃部时,楚正凌顿时觉得人生又美好了起来。
同时他也对校工阿姨充满了感激,这份感激甚至爱屋及乌延伸到了那未曾谋面的校工孩子身上,虽然楚正凌对他的性别略显遗憾,但在这一刻,看在巧克力的份上,就算对方跳出来想和他拜个把子也不是不可能!
“学校春节会放假,你要回家么?”
“我?这才来哪回得去啊,机票老贵了。”楚正凌口齿不清地说。“阿姨你每年春节都回去?”
校工摇了摇头,说自己上次回去已经是四年前了,楚正凌刚想说您这也太久了,但突然间回忆起“某夫妻海外打工多年只为给孩子买房”的新闻,心想没准阿姨也是嫌机票太贵想多攒点钱供儿子读书,一时间不禁红了眼眶。
“到了。”校工指着不远处一座巴洛克式建筑。“这就是大礼堂,今天到校的新生都在里面聚会。”
“哦哦哦……谢谢阿姨带路。”楚正凌嗦了嗦手指头,上下理了理衣服就往前冲。
“不客气。”校工驻足看着他的背影,好似小路尽头的孤寂石雕。
“对了阿姨。”在离礼堂大门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楚正凌却忽然转身。“您叫什么名字?平时住在哪?我下次给您捎点土特产?”
校工沉默了一瞬,但随即微笑了起来,春暖花开。
“我是这里的心理医生……我叫艾瑞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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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米多高的厚重木门露出了一条狭缝,楚正凌蹑手蹑脚地从缝里钻进礼堂,再把门悄悄带上。
他在最大程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办法,学校里“天才多如狗”这个观点已经在他心里根深蒂固了,即使出了Nora这个特例也不能动摇他的刻板印象,他那份放进垃圾堆就找不出来的履历万一在这群天才面前暴露了,就真是丢人丢到国外去了。
“你也是新生么?”
楚正凌宛如做贼被发现般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苦练已久的潜入技能这么快就被识破了。但他环顾四周却发现大礼堂里百十来号人都在各忙各的,压根没有人和他说话。
“这里。”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小山般隆起的背肌……汗珠在肌腱的缝隙中汇聚成流,沿脊背淌到了地上。
肌肉量堪比施瓦辛格的男人上半身全裸,左手掌心向上背在后面,另一只肌肉虬结的手臂伸出三根手指,貌似在做……俯卧撑?
“WTF!”楚正凌脱口而出,对于他这种20个双手俯卧撑都费劲的弱鸡来说,地下的这位简直就是他妈的神仙。
“你是新生么?”肌肉男重复了一遍,呼吸绵长。
“YesYesYes……”楚正凌小鸡啄米似得点头,生怕回答慢了惹得神仙发怒。
“是就好,你的行为很可疑。”
楚正凌讪讪地笑了,心说比起您老在大门边裸着半身做运动,貌似我还算正常的了……然而肌肉男没有再理他,继续做着自己的三指俯卧撑,很快便累积了一个恐怖的数字,气韵还没有丝毫紊乱的迹象。
楚正凌见状赶紧溜了,生怕这位爷一高兴把自己也抓过去开练,那可就真倒了八辈子血霉。
就这一会开小差的功夫,楚正凌没注意到脚下有条损坏的桌腿,往前这一绊后他下意识的一跳……如同一只在荷叶间蹦跶的蛤蟆一样飞扑向前,“咣当”一声重重落在了前排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