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骇然失色,趴在地上不知该如何应对。
转念一想,若然出手抵挡,岂不是自认了师父之言?
即便侥幸逃过这一击,又该如何善后?
还未到他第二个想法,却见老祖游清玄食指上倏地生出一个小火球。
待他拂尘白光点到楚风眉间之际,“嗤”地一指弹出,拂尘竟被那火球引燃。
黄土大长老急忙一收,旋即转身跪地,惊怖道:“请师祖开恩,弟子一时糊涂,只因怒火难消,这才…这才未经请示,擅自刑罚…”
游清玄闭目不语,右手五指,轻轻在修长的大腿上一一敲打。
楚风见机,赶紧扑跪了过去,向着上首的老祖游清玄不住哭诉道:“祖师爷明鉴,弟子冤枉啊…”
于是楚风便将自己与那两位师兄所说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
并称自己后悔贪图宝物,去捡那捆仙锁,不料又再次落入那妖女的圈套里。
现在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刷不清冤屈啊…
意料之中,所有人都禁不住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游清玄听后面皮一跳,豁然起身,整个玄通观的天空也忽地阴云密布起来。
楚风但觉脖子便被人狠狠掐起,随着双腿越蹬越高,两手掰着自己的脖子,脸上充血,表情也逐渐狰狞。
原是游清玄盛怒之下凌空将他再次提起,听得这番荒缪之言,不论信与不信必然会有如此过激之举。
楚风当然想过后果,但事已至此,辩无可辩,唯有放手一博,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兴许还有转机。
下方弟子从初时的冷笑,到后来也变得越来越严肃和紧张,进而感受到了来自于祖师爷大乘期陆地仙人愤怒时所带来的深深压迫感。
元神颤栗,谁也不敢再出一声,默默地看着楚风即要被祖师爷活活掐死。
黄土大长老和其余三位自是希望游清玄盛怒之下,直接了结楚风,这样所有事情都可推到他一人身上。
尽管楚风所讲并没有牵扯上自己,但夜长梦多,只怕祖师爷越查越深,追到自己头上,由此人作为替死鬼,自是最好不过了。
便在此时,游清玄心头一凛,有如惊雷灌顶一般,元神大受震荡。
天罚?
他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大乘期的陆地仙人因为消耗汲取人界太多灵气,是以在出手时受到天道压制,易于引发天地异象。
然而此番元神波动乃是从内而发,并未牵引外界灵力。
游清玄生平杀孽深重,但多是顺天而为,所杀者不论是何族类,都是气数已尽者。
今天这种异状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心中不由暗思,莫非此子也受天道眷顾,在人界还有使命,气数未尽不成?
三夷六希九微三位真人无法感应天机,只觉不妙,又不敢直接阻止这位深陷怒火的师叔祖,不约而同看了彼此一眼后,只得重重干咳了几声。
游清玄听得声音,终于自愤怒中清醒了一些。
五指一甩,将楚风重重甩落在地。
楚风浑身撞得鲜血淋漓,俨如一条摔在地上的野狗。
游清玄放开楚风,倒不是顾忌身后三位老头,实则是受到方才的天道压制,并想通了一些关要。
以他对鱼长爻的了解,自然不会相信这畜牲的信口雌黄。
但眼下上千名弟子可都听得真真切切,若然我将他杀了,岂不是坐实了长爻是一位魅惑玄通观弟子的淫荡妖女?
而我作为玄通老祖,只不过是一个仗势欺人,以大压小,欺凌晚辈,包庇妖女的帮凶罢了。
最为重要的是,此人貌似气数未尽,若是强为,有伤天和,不便做那倒行逆施之事。
想到此节,游清玄即便心中再如何愤怒难当,在天道面前,也不得不先强忍下去,直到找到证据方能还她清白,剖白掉长爻是淫荡妖女的污名。
然转又想到她被辱后生不如死,四处受人诋毁谩骂的样子,自己面对凶手便在眼前而不得杀之而后快的郁闷。
顿时有种锥心之痛让游清玄“啊”地一声狂吼出来。
这排遣痛苦之法让通天广场上如同风暴降临一般,狂风大作。
黑云卷压在头顶,弟子们被这威势吹得乱发狂飞,连眼也睁不开,个个心头惧意横生。
都说祖师爷嗜杀成性,虽多是该杀之人,然似今日这般发狂,莫要当真是要为那妖女而大开杀戒,祸及无辜?
楚风跪地,蜷缩在一边,任由阴风吹打,暗自心惊。
五行道长不自觉后退数步,周身生起五色护体光罩。
面对失狂的祖师爷,谁也不想被他误伤而亡。
身后的九微真人,长眉垂地,顶着“呼呼”狂风,衣袂乱摆。
叹了一声:“看来师叔祖果真是对那妖女动了真情…”
“我看应该是对画影姑娘余情未了,那小狐狸手段真是高明至极…”
“别说了,快让师叔祖冷静下来…”
三夷六希两位真人言罢,各伸出一掌,掌心立时凝聚出一团幽光。
同时向着师叔祖面前的两位阴阳鱼眼小道童头顶一抚。
幽光化作一滴澄澈的水珠,随着掌心一翻,抚在小木小桃的头顶上。
这手“仙人抚顶”一经施展出来,两位道童缓缓端坐在地。
游清玄波动的元神也随之镇定下来。
跟着闭目盘膝,悬坐在雪剑画影之上。
狂风消散,诸位弟子也从方才的惊慌中回过神来。
游清玄张开精光四射的双目,向着下方千余弟子郑声道:“鱼长爻不是妖女,更不是淫邪下作的女子。
她是本尊未婚妻,一个善良可爱的好姑娘。
今后若然有谁再敢污蔑她,本尊定不轻饶…”
此言一出可谓技惊四座,弟子们一片哗然。
就算祖师爷对她有心,想也最多是偏袒一下。
可如今却不惜以自己的声誉来替她作保,怎不让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