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割破手掌,抓住金权杖朝里刺,血流过的地方亮起一颗颗艳红的古老符文,没入橡木的树干,刺进老人的胸膛。
这根权杖是希腊时代以前的产物,曾被许多祭司施加过仪式,用于主持某些庞大而庄严的祭祀。
如今它同样被用于仪式。
倒吊的死者被金杖汲取灵魂,又依照仪式的规则而流向右眼,制造一颗凝聚魂灵的远见之眼。
其时,橡木繁茂,青翠枝叶挂满鲜红烂肉,雅典娜正为死者合眼,战争的猎犬与鹰鹫在旁嬉笑,金角鹿扬起蹄子,等待一场狂野的狩猎。
众多残缺尸体流出的血向此处汇聚,沿橡树根部攀附,爬上老人的尸体,让他双臂平伸,像是倒悬十字架,又像是锁链似的把他固定。
金权杖渐渐融进胸膛,变成繁密的金色纹路,黄金流淌在尸体表面,渗进皮下组织,穿透肌肉,直接镌刻在骨骼。
老人的皮囊崩裂,干枯肌肉化作灰烬,血液流干,只余下黄金骨架与镶嵌在眼眶的右眼,被以倒吊的姿势固定,显得极为痛苦和别扭。
当罗素扣下右眼,骨骼的光泽也跟着暗淡,橡树上只余下姿势痛苦的普通骨架,脊椎布满裂痕的骨头,如果无人理会,恐怕要倒悬千年。
香桃木的枝条缠绕脊椎,一圈又一圈,像是锁死大蛇,生前不让他舒适,死后连尸体也不愿意放过。
而本应被夺走的灵魂,如今正躺在罗素的掌心,凝聚成远见的眼睛,像是奥丁巡视九界的渡鸦。
一种指引出现,清晰告知持有者应当走向哪条道路,如何才能找到阿尔忒弥斯的使徒,又要如何杀死对方。
罗素扫视四周,地狱里只剩下一个活人。
所有刚认识的面孔都死在一起,橡木上挂着他们的脸,魂灵被刚刚的仪式消耗,用以沟通至高天。
太快了,一切真的太快了。
就像在阿喀琉斯号那会,事情总是扎堆出来,根本不给人留下思考的时间。
像是海里溺水的人,每一次呼吸都是奢望,沉重液体逐渐堵塞气管,填充肺脏。
他记得管家为自己系领带,记得拉齐奥的握手,还有年轻士兵对于梦想和未来的发言,对“领袖”的吹捧。
现在连船长也倒下,尸体倒悬,滑稽又可笑。
“树王……”罗素下意识弯腰去拿宝石权杖,里面有维泽姆家族祭神用的仪式匕首,他要拿着匕首去杀死树王。
可腰怎么都弯不下去,迟钝的思维这才想起某些被短暂遗忘的事,包括嗅觉,也包括无法弯曲的腰背……
现实的美梦做太久,从北冰洋回来以后,他差点都忘了那丑恶的诅咒,来自邪淫的阿佛洛狄忒的诅咒。
或许没忘,只是下意识不愿意去想。
“你该去狩猎了。”金角鹿为猎人衔起宝石杖,像是之前那样,推搡受选者,要他赶快投身残酷的厮杀。
像是之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