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一个接一个噩梦折磨罗素的精神,像是数不清的钝刀,试图从他的身上割肉,想要把这个年轻人逼疯。
他梦到古老的希腊城邦。
一群人扳倒牲畜,割断咽喉,剥下皮张,燃起熊熊烈火,双手高举大麦,向神明祈祷。
“帕拉丝…帕拉丝?雅典娜……我们城邦的守护者,听我说,如果我们曾为您盖起庙宇,欢愉您的心胸,或者曾为您献上丰盛的祭品,请您实现我们的祷告:告知我们大坠落的后果……”
神像糜烂了,脓血迸射,烟气升腾漫卷,显现出若隐若现的影子,是一株几乎勒死巨蛇的香桃木,猫头鹰在一侧怒目而视。
天边划过雷霆,山岳正崩裂,发散作呕的腐烂浓臭,可怕诅咒蔓延而来。
人们惊慌逃窜,祭典现场充斥恐怖的血肉洪流,像是无数交合的男女。
一股淡粉气流飘散,整座城市都变成欲望的俘虏,人们在本应喜庆的日子里互相厮杀,最终陷入糜烂的崩溃。
“神啊…帕拉丝,智慧的女神,您为何诅咒我?!”
城池化作糜烂血肉的温床,繁荣不再,独剩下祭祀高举大麦。
神像前的烟气仍在飘散,猫头鹰无奈低鸣,香桃木却缠上他的身体,丑陋形貌,折磨精神。
罗素低下头,看到香桃木的花朵,发散糜烂的死意,手中握有颗粒饱满的大麦,而祭神的火焰还在面前燃烧,烧的血肉焦糊,天昏地暗。
一声叹息像是穿透万古,宛如无数人的声音重叠,猫头鹰扑扇翅膀,从高空坠落,落地时毫发无损,却无意间压死一片蚂蚁似的小人。
“……这就是大坠落的后果?”
罗素猛地惊醒,慌忙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身上并未有缠绕的香桃木,也没有什么祭祀和猫头鹰。
正当他以为只是噩梦时,却发现脊背有些发痒,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生长。
盥洗室的墙面有镜子,只需要拉开门,光着上身背对镜面,扭个头就能看到脊背上有什么——罗素也确实这么做了。
首先看到垂死巨蛇,蛇尾恰好对应尾椎,蛇体趴在颈椎,一株香桃木的枝叶像是锁链似的牢牢束缚它,洁白花朵像是钉子,扎进皮囊吮吸鲜血,每一片叶子都像妒妇的眼睛。
整副图景栩栩如生,香桃木仿佛还在勒紧,想要彻底杀死巨蛇,脊椎传来钝痛,仿佛脊柱便是那条大蛇,会在枝叶收缩时变得僵硬,疼痛。
……我必须去问问船长。
那根本不是什么带来好运的仪式,而且颂词也很奇怪——我承认自己是维泽姆的后裔,维泽姆是什么?
罗素合上盥洗室的门,走到床边——衣柜被钉死在地面,旁边是个衣架,上面挂着一套款式类似西装的黑礼服。
他先穿上衣,穿裤子时却发现自己没法弯腰了,脊椎就像被钉死的蛇,被迫固定在一个特定姿势。
真该死。
皮鞋哒哒踏过走道,罗素径直来到船长隐秘的收藏室:一间位于船长室暗门后的密室,通常需要机关才能进入,现在却大门敞开,还没走入便能看到船长正得意的把玩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