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高矮胖瘦略有不同的巫师,全都做黑袍修士打扮,从头到脚都没暴露出什么特征。和萨拉查一样,他们也没佩戴任何饰品,或绣有任何纹样的织物,就只是一身的纯黑,缄默且神秘。
而如今四人在包围中,与达努祖母对峙的情形,则让米尔丁隐隐察觉到这几人的危险。
“异教徒,尽早向神圣的主悔悟吧!继续使用这些邪恶的技俩,只会为你们自己招来更大的灾祸!”
为首的黑袍修士金发蓝眼,让米尔丁想起了阿尔加。但不同的是这个相貌老成的中年人,面如钢刻,浅薄自负,说话的口吻也是居高临下,无时不刻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轻蔑。
他的手中握着一柄和教廷使者西蒙类似的纯木牧杖,并没有主教和大主教手中的那般华贵,但明显制作精良。
其余三人则握着木制十字架,约比成年人手掌略长。
米尔丁曾在斯特普尼庄园——大主教宅邸的桌面看到类似这样的器具,应该是又一种所谓的“圣器”,像牧杖、魔杖那样具备导通魔法的能力。
“橄榄木……而不是橡木……”
达努祖母盯着那些圣器上浅色调的花纹,脸色微沉。
“你们背叛了祖先的传统,虔信者。走入迷途的孩子,历代仙灵都会以你们为耻!”
她冷厉地说。
“打断与仙境沟通的仪式,本该是活祭给仙灵祖母的罪行,但我不会代表祖先审判你们。所以,请你们离开离开这里,萨格塞尔村无意与教会为敌!”
“哈!”闻言,名叫巴洛尔(Balor)的金发中年修士发出一声嗤笑。
“勾结魔鬼的老巫婆,也配审判我们的罪行?告诉你吧,老东西,我们是遵照温彻斯特主教阁下的旨意,专程来到这里维护教区的纯净!”
他牧杖一指,刚被打断仪式的三重魔法圈仍在源源不断地冒出不详的黑雾,若是从什么都不懂的麻瓜角度来看,确实有几分邪恶的味道。
“看看这些肮脏的黑魔法(Dark Magic)吧!到底是谁更罪孽深重,谁更需要被公正地审判,嗯?”
“神圣的主让我们弃绝一切来自魔鬼的诱惑,可不意味着容许你们这些异教徒在这个世界到处散播邪恶!”
“放屁!”一声清脆的断喝,像个耳光似的扇在巴洛尔脸上。
“你们这些背叛同胞的败类!皈依教会捞到的油水到底是有多丰厚,才会让你们丧失理智到打断这么重要的仪式?”
他的脸色忽然僵硬,然后扭曲,视线循着喝骂声转向面前的女巫。
跪倒在地的阿希尔正搀扶着布丽吉德,两人也承受了不小的伤害,还没能起身。
但金发女巫却半直着身子,傲然挺着脊背,昂起下巴瞪视着这批闯入村庄的不速之客——
“你们这些叛徒,离开族群也就算了,我们原本各不相干!”
“可是今天,你们不但出手伤人,还对祖母出言不逊、污蔑先祖的智慧……真当我们软弱可欺吗?”
布丽吉德脸上的喜悦和温柔褪去,不复之前和阿希尔互相起誓的甜蜜。
她厌恶地盯着为首大放厥词的修士,因为识别出了他们原本的身份,怒火中烧。
被一系列变故惊吓的人群也回过神来,和布丽吉德一样,全都用不满的眼神注视着这四个挑事的修士。
布丽吉德说出的话,也正是他们想说的。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些黑袍修士原本的身份是什么——
百年前对巫师更加苛刻的新法颁布时,为了保住原本地位,不少德鲁伊都选择了妥协,最终皈依教会。
不过在更早以前,爱尔兰的修道院中德鲁伊的传统就已经和教会的魔法,曾有过融合。而最早这批坚定本心、但同时吸收外来智慧的修士,最先设下穿黑袍的规矩,以此来区分自己那些白袍的同类。
但自从惠特比裁决后,罗马教廷接管不列颠的教会,黑袍的本土传统也因为带有过多异教元素,和凯尔特十字架那样从教规中被取消了。
直到法典颁布后,因为有一大批传统巫师再度皈依教会,这种穿黑袍以彰显自己“悔改”身份的风潮,才一度又在教会的“巫师群体”中兴起。
巴洛尔等人无疑就是这样的“前巫师”,现在按照罗马教廷的标准,他们只自称“圣徒”。但实际上他们那身黑袍在当今的巫师们眼中,尤其是那些因为坚守德鲁伊传统而被驱逐、流放的巫师眼中,无异于背叛传统的印记和符号。
虽然大多数人能够理解这种自保的选择,但是要说仍对这些黑袍修士心存好感,那却不太可能了。
“滚出去!”
男男女女的巫师全都抽出了魔杖,脸色不善地指着这几个破坏仪式的黑袍修士。
“滚出萨格塞尔!你们早就不配站在这片土地上了!”
“是的,滚出这片地!这里的仙灵不欢迎你们!”
“教会的走狗,说什么审判?我看根本是你们玷污了我们的仙境!”
布丽吉德的话语唤起了人群的激愤。他们把胆大包天闯进村庄的四名修士团团包围,甚至有小孩动作飞快地跑回自家院子里,应景地搓了些真材实料的粪弹,砸中了闯入者的袍角。
广场上的气氛就像干燥的炸药桶,只需一颗火星就足以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