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奕珩确实有这个毛病,见了漂亮姑娘,总要赞几句逗一下,这倒像木奕珩会做的事。
“我慌着想走,他一把扯住我袖子,叫我再陪他说会话儿。我不肯,他就用强,拉着我不放,还把我按在榻上,想……想……”她捂住脸,哭得说不下去了。
众人重新望向林云暖,木四奶奶道:“九弟妹,你都听见了,这件事,确实是九弟的错。如今逼的金妹妹寻死,坏了人家名节,你说怎生是好?”
林云暖不以为然,“金妹妹,你说的含糊,我有些不懂,前儿我瞧你跟五哥说话,见他衣裳弄脏了块,还拿帕子替他擦了,怎地九爷扯了你的袖子,你倒要寻死?不都是表兄妹,至于么?”
这话说得有些凉薄,金莹登时抬起头来,“不是的,他不是轻轻扯我的袖子,他力气那样大,把我袖子都扯去了一块!他还按着我,想、想亲我……”
林云暖自己倒了杯茶:“哦,那你记不记得,他用那只手扯的你袖子?亲没亲着你?”
这回别说二夫人、四奶奶,连大夫人和大奶奶都觉得她问得太过分了。
大奶奶喊了声:“九弟妹!”怎好这样细问人家一个未出阁的闺秀?
林云暖微笑道:“对不住金妹妹,实在这事关乎你的名声,也关乎九爷的名声,我不得不谨慎待之。”
金莹抽抽噎噎道:“我当时太慌了,我没注意……他、他把我按着,亲了我左边脸颊,我拼死反抗,把他推开跑了……”
众人神色都有些同情。大闺女给个男人扯去袖子,亲了脸蛋,怎么说都超过了表兄妹之间的亲密度。
木二夫人冷声道:“如今真相大白,你还有什么想替木奕珩辩解的么?等她舅舅上门来,今日事定不会轻易放过!”
林云暖笑了笑:“二婶说的是,事关重大,别说丛家舅舅不放过,便是咱们木家,也不能随意遮掩了事。”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朝二夫人微微躬身行礼,上前坐在金莹卧着的榻边沿,凑近打量金莹梨花带雨的脸。
“金妹妹这般可人,别说九爷,连我都瞧着喜欢。只是……妹妹要不再好好想想,会不会是妹妹当时慌张,认错人了?一来今日是我贱辰,九爷答应我要回来接我一同出去游玩的,他肯定不会在外头喝酒。二来九爷便是喝了酒,又如何会跑到外院书房看书,还诵读?醉的都犯了这么大的糊涂事,哪里还辨认得清书上的字儿?”
金莹缩着身子,依偎在木二夫人身上,求助般道:“姨母……”
木二夫人喝道:“老九家的,你是什么意思?”
“我完全是为了金妹妹名声着想。妹妹年纪轻,哪里懂得男女间的事?只怕中间有些误会,会错了意了。”
她不容人打断,续道:“咱们府上人人皆知,九爷最厌恶读书,能背下来来的诗文不足百首,他会老老实实去外院书房诵书?这本就十分奇怪。再说,金妹妹在府上日久,五爷跟九爷的声音完全不同,书房也不是同一间,这怎可能认错?”
她看向木大奶奶:“后厨确实养了几只猫,适才金妹妹瞧见那只是伤了腿的,大嫂尽可以叫人过去找找,看是不是还在书房外头。”
又道:“九爷既在书房,没道理他的书童锦墨不在,叫人把锦墨喊来,问问他当时为何没出声提醒金妹妹进错了书房。”
“金妹妹又说,是带了丫鬟一同去捉猫的,金妹妹给九爷扯住走不得,丫鬟作甚不解救主子?九爷若有罪,那也是这起子下人推波助澜的结果!”
她说完,众人面上的神色都变了。
金莹的说辞,实在漏洞百出,其实大伙也早有疑心,只是碍着木二夫人和金莹的脸面,不好直言罢了。不想这新嫁的九奶奶倒不怕事,眼里半点不容沙子。真要喊了书童、丫鬟过来对峙,不定扯出背后的什么腌臜事呢。再寻不着那只伤了脚的猫,便可确定是金莹撒谎,是她自己故意找去了木奕珩的书房。
可真相重要么?豪门世家,谁会把这种伤颜面的话直言出来?便是心中有数,既然已闹成这样,多半也只能装糊涂,把金莹嫁过来做个贵妾,金莹虽是孤女,出身本是不差的,能得这样一个贵妾,木家不但没有损失,反而大有助益。且木大夫人和木大奶奶又不是木奕珩的亲娘亲嫂子,也没必要因为他而得罪了二夫人和丛家。就算木奕珩喊冤,最终他屋里多个娇滴滴的、官门出身的妾,他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多半两三天就回心转意,欢欢喜喜做新郎了吧?
可如今木奕珩的妻子是林云暖。
她在木家有何名声可言?又有什么是她豁不出的?既然金莹先不要脸,那就不能怪她把她脸皮彻底撕下来。
她冷笑一声,从榻上直起身,轻声道:“金妹妹,你看,我要不要叫人,把外院书房伺候的一众人都喊过来?”
木二夫人陡然抬头:“不必了,金莹才落了水,心有余悸呢,她哪有那个闲工夫去跟那些下人掰扯?”
林云暖见二夫人虽冷着脸,但态度却已软了,当即从善如流道:“二婶说的是,妹妹受惊又受寒,身体为重,那晚辈就不打搅了。”
她朝木大夫人等行礼,缓缓走了出去。
外头阳光还烈,但天气已不暖和了,她扶了悦欢的手,一步步往自己院中走。
小腹有些痛。适才,还是动了气的。
木奕珩究竟做没做过,其实她心里没底,但她选择信他一次,坚定的站在他那边。
她赌对了。
那个男人嚣张跋扈,若瞧上了谁怎会轻轻放过?总不过担了虚名,他定会进一步坐实。
且金莹是久在木府行走的,他若有心,何苦等到这时候?更不可能已经动了手,还叫人挣脱出来跑了?
院子里气氛有些紧张,春熙翠文烟柳几个全站在廊下。
屋门紧闭。
林云暖推门进去,径往里走。
木奕珩伏在床上,痛苦的扭来扭去。
她一靠近,他就飞快地抬起头来,双目赤红,脸也是红的。
林云暖瞧那样子有些不忍心,她顿了顿,低声道:“春熙和翠文,或是清风,你想我叫谁进来?”
木奕珩怔了一下,接着目光落在她肚子上。
六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挺大了。他如此狂躁急切,她是受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