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奕珩怔在那里 没有动。
林云暖蹙了蹙眉头 心下一沉。
两年了 也许他做这些事只是想要缅怀一下过去 未必仍对她……
“你……”木奕珩开口了,艰涩难言,挤出一个字来。
林云暖抬头 撞进一对闪烁着奇异光彩的眸子。
从没见过 人的眼睛可以蕴藏那么多的情绪。伤感的,悲悯的 纠结的,隐忍的 复杂的。
那么亮的一双眼睛。曾经那般明媚飞扬的一个少年。
这两年,他究竟经历过什么 无法想象。
林云暖叹了一声 转过头去,难耐的心酸让她无法面对那人的表情 心已软成了一滩水。
原则、固执 都靠边站。
如果可以,她愿将他抱住 用仅余的一丝温暖 照亮他忧郁复杂的面孔。
可是,他未必愿意了……
就感到 身后有一双坚韧的臂膀 一点点抚过来。滑过腰际 将她缓缓抱住。
林云暖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酸酸的嘶声。
他在她耳畔,确认道:“我没有误解,对么?”
林云暖茫然地闭上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这样抱着你,吻你,会让你不舒服么?”
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红晕已经爬上面颊,漫过耳际,颈子都染了淡淡的粉。
“那我,留下行么?”
他这样说着话的时候,呼吸就在她耳畔,男人阳刚的,热烈的,喷薄的气息,身后那具坚实的、宽厚的、有力的怀抱,腰后那让她恐惧的、震撼的、想念的强悍,让她不能自已地颤着。
她听到自己软成春水的声音。
“……嗯。”
就是要你留下啊。傻瓜。
心中这般想着,眼神早已迷离。
她被人拦腰抱起,急切地放在枕上。
男人高大的身影笼在头顶,将所有的光线都遮去了。
眼前这坚毅的面孔,线条凌厉的下巴,让她微觉陌生,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
就在这时,男人突然扯开唇角,笑了。
这笑容与记忆中某个刻骨铭心的存在重叠,他俯身贴过来的时候,林云暖心里想的是,莫非我天生受虐倾向,糊里糊涂竟做出这种事来……
但她没法继续想下去了。
男人的手和唇,滚烫的,将她没入浮浮沉沉的深夜海上。
像一叶孤舟,飘摇着,无法靠岸,任由海浪席卷,没过全身,又退下去,重新拍打上来。
浪花激越的时候,紧紧揪住身下的被褥,脚趾头一只只地蜷缩起来,发出带着颤声的呜咽。
男人将她的手掌摊开,挂在他满是汗水的颈子上。
像是有了倚靠,她将脸颊贴在他肩膀上,张口咬住他的肩胛。
……………………
织金香云帐子给扯散了。两个人影叠在床上,给琉璃灯罩里的烛光投影在墙。
男人手臂粗实,肩膀宽厚,腹部肌肉线条鲜明,汗水顺着人鱼线向下滴淌。
背上错杂的旧痕,给女人的指甲抓出新伤。
他面容紧绷,不时垂下头,在女人唇上吻落。
林云暖仰头大口地喘息着,咬着唇,用手撑着男人的胸口,“木奕珩你、要死了……”
男人“嗯”了一声。
“等、等一下……”
“别……”
一声一声,渐渐连不成完整的句子,只剩下毫无意义的轻哼。
朝霞早已惊醒,她在门前来回踱步,几番想要伸手推门进去,只是不敢。
林云暖身上一层细汗。木奕珩也没好到哪里去,待云歇雨散后,绕到屏风后面用冷水洗了巾帕擦了一遍。等他回来,坐在床沿,手将女人捞起来,用小炭盆温了些水,细细替她擦拭。
林云暖懒得像只猫,枕在他腿上缩着身子,一句话都不想说。
上头传来男人低醇的说话声,“沈世京这软蛋,是不是不行?”
林云暖奇怪地斜睨他,没懂这话的意思。
木奕珩笑了下,朝她眨眼,意有所指道,“那么紧。”
林云暖登时大恼,抱住他脖子将他扯下来,掐他的腰。
木奕珩眸子一黯,将人箍住了,鼻息粗重地道,“别闹。”
林云暖捶了他一记,伏在他腿上,指尖在他冒了胡茬的下巴上轻轻地点过,“木奕珩,这两年你干什么去了?”
木奕珩沉默下去。
这两年,在人家手底下,苟延残喘,求一息生存,有什么值得夸耀?
尤其此刻,何苦浪费这难得来的时光?
他不答,翻身将人裹在身下。
林云暖不防他突然偷袭,娇声喊他名字,“木奕珩!”
“嗯。”他轻声回应,寻到那两片嘴唇,缠绵地吻去。
…………
朝霞这一晚的忐忑不必提了,终于等到屋里响动停了,听林云暖懒洋洋的喊她。
朝霞硬着头皮走进去,眼睛不敢乱瞟,乖觉地垂着头。
林云暖一点气力都没有,从帐子里探出半张脸,吩咐:“我要沐浴。”
朝霞臊的脸通红,急匆匆地领命下去。
是谁在屋里,她不敢想。
总不会是沈大夫,那样一个温和的人,才不会把奶奶欺负成那般。
木奕珩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大颗的夜明珠,心头一股浓浓的满足感,忍不住就咧开嘴唇不住地傻笑。
林云暖缩在他怀里,指头擦过他手臂上的伤。长长的一条,可怖蜿蜒在上臂。
木奕珩见她神色凄婉,心中一软,温声道:“没事了,已经不疼了,只是不能使剑,抱着你还是没问题的。”
听他说的越是轻松,那心里就越是发酸。
突然明白为何他宁愿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也不肯回到京城。
“我现在左手与从前的右手一样灵活,劲儿也大。”他笑着抚住她的脸。声音又低又沉,这样含笑说话,有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慵懒和缓。
林云暖吸了吸鼻子,双手搂住他腰,把脸贴在他胸口:“以后好好的保重自己,在外头,别再随便招惹人家。”
木奕珩明显会错了意,无辜道:“我可没有。你不知道,多少姑娘排着队往我怀里扔花扔果,我瞧都不瞧她们。又有多少媒婆几乎踏平我的门槛,说谁谁家姑娘想与我成亲,姐妹五六个一起嫁我都愿意。我一律严词拒绝,把她们骂得狗血淋头。”
林云暖被他气笑了,掐他道:“你就知道胡说!我是说,你别再得罪别人了。无故受这种罪,……” 有家不回,在外漂泊,他那种性子,如何艰难可想而知。
木奕珩端起她的下巴,认真琢磨她的表情。
“这算什么?”他蹙着眉问。
“什么?”
“可怜我?瞧我手废了,一时心软,给我点甜头?还是玩我?与沈世京闹不快,拿我气他?”桥上一幕,他看得分明,沈世京和她并肩站在树下,说了些什么,然后分道扬镳,接着沈世京去喝闷酒,又给他撞见。这么一连贯,后一种情形很有可能就是事实。
木奕珩的面容冷下来。
林云暖抬手将他紧锁的眉头抚平,“那,你呢?你这样,每晚在外面吹笛,偷偷溜进我房里瞧我,是为什么?”
“……”木奕珩挑了挑眉,为什么?能为什么?“想睡。”
林云暖哼笑一声。这答案真是直接啊。
“嗯,我也一样。”
“一样什么?”
“想睡。”
“你他娘……”他瞪大眼睛,不敢信这是从一个女人口中说出的。
“你明天就走?”
“你若求我留下,我便再耽三五天。”他噙着笑,玩味地瞧她。
“嗯,那你明晚早点来,悄悄地,不要吹笛子,直接进来。”
木奕珩这回彻底傻了,他腾地弹起来,跳下床,目瞪口呆地看她。
她这是明目张胆的勾引他!
“干什么?不想?”林云暖翻了个身,用被子将自己裹住,伏在枕头上面,斜睨着他。
“想!”他当然想。
“那做什么,这幅表情?一脸不情愿似的?”
“你这突然……”他咂着嘴巴,把她下巴抬高,“是沈世京渴着你了?还有,刚才那些……不正经的东西,跟谁学的?”
林云暖甩脱他手,把自己脸埋在枕上,笑得面红耳赤。
木奕珩把人一把掀过来,叫她望着自己,“说啊,笑什么?”
“笑你啊。”林云暖眉眼弯弯的,唇间溢出声声低笑,“谁有你不正经啊?你还好意思说我。”
木奕珩闻言也跟着笑了:“也对。”
坐在床沿上,伸手把她捞到怀里,看那雪白的肩膊在外面,被中忽隐忽现一抹樱红,木奕珩垂下头去,闷闷道:“你想我了没有?”
“……嗯。”
低低的一声应答,叫他红了眼。
发狠地,张口用牙齿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