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们陆陆续续都回去了,庭院里还剩下些许小厮,在收拾满目狼藉的庭院。厨房里堆积着三天三夜也洗不完的锅碗瓢盆,泔水桶已经发酵,往外冒着泡泡。
眼看着天快要亮了,封二太太让忙了一天的丫鬟、小厮们,先去厨房吃点好的,休息一番,养精蓄锐之后,再收拾。
丫鬟、小厮感恩不尽,千恩万谢后,简单做了收拾,去厨房吃了些客人剩下的饭菜,说着封二太太的善解人意之类的话,就都回去睡了。
一时间,整个小宅陷入死寂般的宁静。
封嘉也已经睡下,他的小厮——笙歌,熄灭了灯,小心翼翼的退出去,关上门,生怕惊扰了谁。笙歌走后,新房彻底陷入了黑暗。南荣亦柔睡不着,为自己的前程担忧。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封二太太。
封二太太抱出自己的首饰,挑挑拣拣,眼看天亮了,还未拿定主意。
早已上床的封二老爷,眯了一阵,感觉身边空荡荡的,又醒了。见枕边人还在灯下挑选明日的改口礼,不满的抱怨:“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封二太太肯定的回答:“我不喜欢她。”
封二老爷好似抓住了封二太太的漏洞,反问:“那你还把最喜欢的丫头送给她?”
封二太太毫不隐瞒她对新娘子的担忧:“她长得太好看,容易招是非,我得找个信得过的人看住她。”
封二老爷又问:“那你现在又闹哪样?”封二老爷说着话,始终保持平躺的姿势。
封二太太回答:“我才不会让人看我笑话。我要让人觉得,我很喜欢这个儿媳妇,娶到她,我们赚了,让他们后悔去吧!”
“对啦,你这样想就对啦!”封二老爷语气变得轻快起来,双臂撑着床面,往外一翻,下半身顺势跟着往外一卷,双腿也跟着,被动着卷在一块。
封二老爷保持着一个舒服的姿势,又问:“你选什么呢?”
封二太太烦躁的说:“明儿个肯定得去大宅见婆婆、大伯他们一家。明早我得把改口礼给儿媳妇戴上。可是选了半天,没一个合适的。”
封二老爷脸色大变,以为婆婆在怪他,忙解释:“你不要乱说,送你的东西,我可是个个精挑细选,怎么就没有合适的。”
封二太太见丈夫吃心,心里好笑,拿了一个翠绿镯子说:“这个是刚成亲那会儿你给我买的,那时你没有多少存款,就选了这个送我。我把它送给儿媳妇,别人会说我小气,不是真心喜欢。”说着又拿了另一只:“这个,你今年给我买的,贵是贵,就是样式太老,别人会说我不用心。”
封二老爷无可反驳的听着妻子诉说那些首饰不合适的原因,她太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了。听得疲倦了,上身往床里一翻,双腿又跟着卷了起来,背对着封二太太假装睡着。
封二太太察觉,嘟囔着嘴瞪着丈夫,神色中无任何不满意,提着裙摆,跑到丈夫身边。推着封二老爷的侧身,请封二老爷给她一点意见。
封二老爷固执的说:“我不说。无论我怎么说,总会有人有意见,所以我不说。”
次日黎明,余香帮着坐在梳妆台前的新妇南荣亦柔整理床铺。
南荣亦柔在这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一宿未睡,早上起床后,又头昏脑涨,那颗不大的脑袋在脖子上方摇摇欲坠。
余香整理了床铺,拿出新妇带来的几套衣服问:“少奶奶,今儿个穿哪套衣服去见老爷和太太。”
南荣亦柔回过头,见余香拿着自己带来的几套衣服。这几套衣服是京城时兴的样式,锦州城还没有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