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风停雨歇。
看着当先往荣禧堂走去的一老一少,众人心中倥偬,仿佛刚才的冲突、厮杀都不存在一般。
片刻之后,荣国府荣禧堂。
贾母高座主位上,贾赦、贾政分两侧落座,他们身后则站着邢夫人、王夫人等女眷。
黛玉、三春这些小一辈的姑娘们隐在屏风之后,整个荣禧堂气氛压抑的可怕。
贾母丝毫不在意站在下手的贾珍、贾炫俩兄弟,接过鸳鸯手里的参茶喝了几口,平定了一下气息,方才招手道:
“炫哥儿,近前来!”
“是,叔祖母!”
贾玹恭敬应命,再次垂手站在贾母身前,贾母伸手摸了摸贾玹脸上被烫出的水泡,慈爱问道:“炫哥儿,疼吗?”
贾玹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轻声道:“已经不疼了!”
“傻孩子,哪里会不疼?”贾母满眼的心疼,“鸳鸯,去左边第二个匣子里把那盒烫伤膏拿来!”
鸳鸯答应一声,拿了一盒药膏过来,贾母揭开檀木盖子,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贾母手指轻轻挑起药膏,亲自给贾玹涂抹在伤口上,口中说道:
“这还是老公爷出征漠北时,你外祖父给配的,拿白皮貂子油秘法熬制,治疗烧伤、冻伤有奇效,老公爷和代善都是靠这个保住了冻伤的腿!那一场仗,太难了,截胳膊锯腿的不在少数!”
贾母一脸的唏嘘,一屋子人听着贾母絮絮叨叨的念着往事,也在感慨祖宗创业的艰难。
唯独贾珍头低着,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贾母的视线已经落在他身上。
“以奴欺主这种事,放到神京城哪家府上都是打杀了的结果,珍哥儿,你觉得老婆子说的可对?”
贾母淡淡的一句话,就给事情定了性。
贾珍脸上露出了无奈、愤恨,声音却越发恭敬,“老祖宗说得对,孙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眼看着塌天的祸事在贾母轻描淡写间就要化去,众人无不松了口气,王夫人看向贾琏脖颈上的伤痕眼睛眯了眯,张了张口,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
贾珍想要说几句场面话,就被贾母摆手制止。
贾母又看向贾玹,一双苍目里满是肃穆,“玹哥儿,听闻你二叔要把宁国府的家业、爵位都转到你们大房这一脉,你自个儿是个什么章程?”
听到贾母的话,众人身上一震,戏肉来了。
哪里有什么刁奴欺主?
不过是兄弟争产!
贾玹站起身,在堂上走了两步,目光从贾珍、贾赦、贾政、贾琏等人脸上一一掠过,又看向了规矩站在王夫人身侧的大脸宝,最后目光落在了屏风后面黛玉那双明亮的眼睛上,突然灿烂一笑。
“老太太,父亲大人让小子不远万里回归大乾,是为了让小子认祖归宗,可不是让小子继承家业、爵位来着。”
贾玹说的坦诚,极其自然,仿佛本就该如此。
“这么说,你是不想要宁国公府的家业和爵位了?”
贾母态度很认真,眼神很严肃,“你若想要,自有老身和你二叔为你做主,不需顾忌旁人!”
“宁国公府的爵位是朝廷对先祖演公功绩的褒奖,传承自有朝廷法度,岂可私相授受!”
贾玹脸色肃然,看了一眼贾珍,“至于宁国公府的家业么……”
贾玹笑道:“若不是父亲大人一定要小子回归大乾,在西边,那份家业可比祖产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