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四壁嵌满了可自由抽出的图书,一壁满载着世界各地2356年来的历史,一壁是文学名著,一壁承录着整个迪福伦特沃尔德大陆的风土人情,一壁为各类学科的科普类与实用类知识所充盈。
好纸好墨自然能减缓岁月的侵蚀,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得以完整留存,仍然可以自豪地散发高贵的书香。
一切都似乎在有意维护庄重静谧的氛围,连深棕色的桌椅都是用精雕细刻出来的上好佳木制成的,临窗那壁额外留了一列透光玻璃障的空余,卷地帘包裹着正午的骄阳,只肯从缝隙里放入些许光亮以照明。
“少爷,索伊尔先生。”
森塔丽为我和索伊尔端来两杯咖啡,因为我们都讨厌糖的甜会破坏咖啡的淳,深知这一点的她贴心地为我们撤去了白瓷碟里的方糖。
“谢谢你,孩子。”
“谢谢森塔。”
“我会在门口守候,二位若是有需要的话,尽管吩咐我就好。”
小女仆微微拾起裙摆,缓缓地降低姿态,优雅地浅鞠一躬,丝滑地踏着标致的小步离开。
“丹迪,你和老夫说实话,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
“她值得嫁入一个好人家,而不是在我身边浪费少女的美好青春。”
“你说什么?”
听到我直截了当的话语,大吃一惊的索伊尔直接把刚刚端起来的杯子按回到桌子上,几乎要坐不住了。
“你想把这孩子送出去?你没事吧,丹迪?”
“我是认真的,尽管我现在还不会把她送走,但我认为这对她是有好处的。”
我谨慎地侧首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自知方才言语中的不慎——如果这话真的被深情的森塔丽听了去,恐怕大失所望的她会瘫坐在我的房间里哇哇大哭个几天吧。
“老爷子,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嗯,那丫头就在门口呢,保不齐会偷听咱俩说话。”
我朝索伊尔比了个轻声细语的“嘘”的手势,来告诉他情况的微妙。
“嗯……丹迪啊,老夫就不和你卖关子了。”
老爷子循着我刚才的目光,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那扇门,眼珠子一转,猜测门后那位小女仆的情状。
“你知道的,春日典礼上每个家族的贵人们都会出席,那些家主和少爷们基本上都有女伴相随,咱们德拉贡内斯家族恐怕也是不能落后的。”
“哎呀没事,我一个人代表家族也行,单身又没什么值得丢人的,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我大大咧咧地朝索伊尔咧嘴一乐,换来的是老头儿恨铁不成钢的一声叹息。
“你小子太随便,一点都没有个大家少爷的样子!”
“是是是!晚辈谨遵老爷子教诲!”
我毕恭毕敬地站起身,为这位家族的肱骨之臣谄媚地揉着肩膀,笑脸相迎,安抚他的情绪。
“那您说,您想让我怎么做?”
“唉,这事老夫也发愁呢,你啊你,对自己和家族的未来是一点都不上心!”
老头儿摆出一副严父的架势,就差我往他手里塞根拐棍,让他好好敲打敲打我这位不着调的“逆子”了。
“你要不要去别的贵族家寻个还没嫁出去的小姐先试试?”
“打住!您快打住吧!”
我当机立断,立马叫停了老爷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急得手忙脚乱,恨不得一口气说好几个字。
“我看小森塔长得是越来越好看了,一点都不比人们口中的公主殿下差,关键时刻也知道在外人面前该怎么表现,比起您的提议,我更愿意把她带上。”
“森塔丽?那丫头的脸蛋的确无可挑剔,也确实多才多艺,逢场作戏也能勉强模仿出大家闺秀的气质,可她终究是你的女仆啊,孩子?”
索伊尔郁闷地抓了抓满头的白发,像个老教授一样,古板地托腮思考,陷入了犹豫之中。
“抛开身份不谈,她的确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但堂堂第一贵族竟然让一个女仆充当家族代表的女伴,这势必会落下话柄的,恐怕会影响家族的颜面呐。”
“老爷子,她出面是帮家族的忙,你这就有点不尊重人了吧?”
索伊尔对森塔丽居高临下的态度让我心生不满,我顿时收敛起笑容,绕到他的面前,神情严肃地捍卫我的小女仆。
“不带女伴去,你说我会给家族丢人;带了森塔去,你也这么说。总之都是要‘丢人’,本少爷这次偏要带着森塔出席,反正姐姐不在,我现在才是家族的老大。”
这才是少爷的气场!
身为德氏的代家主,我岂能让家里的老臣左右自己的决定?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没功夫在和这些上流阶层的呆板守旧派们对峙,我就是我,任谁都不能压抑我的真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