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想要怎么样,出点工钱,我们就再把沟给填上。”
“多少钱,你说个数?”
“乡里乡亲的,也不和你多要,给三百块钱吧。”
三百块,少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也就两仨人,小半天功夫的事,就要三百块?”
“有了这条沟,车过不去,你们一个月的损失可远不止三百块。”领头的那个村民说,“我们都给你算过了,还是填上的合算。”
“你们。”少安气极,一捋袖子就准备上去和那人打架,却被自己的工人拉住了——怎么着打架也不能让厂长自己先上。看见工人纷纷冲了上去,少安倒是冷静了下来,赶快把他们拦住了,都拿着铁锹,撅头,这样打群架容易出事。于是对那几个人说:“三百就三百,你们赶紧把这沟给填了,我这等着过车呢。”
“这你放心。”
那几个人没多大功夫就把沟填平了,分了那三百块钱。领头的那人分了一百,另外仨人每人六十五。还剩5块钱分不均了,领头的那人又拿出十块,到石圪节的食堂里买了十五块钱的卤猪肉,几个人分了。两个没媳妇的年轻人拿着卤煮肉,去门市买了瓶酒,回家喝去了。另外两人却不舍得吃,都把卤猪肉带回去给孩子尝尝——普通的村民对于石圪节食堂里诱人的卤猪肉大多数时间都只能有流口水的份,能吃一次很不容易,当然要先尽着孩子。
回到厂里,有人给少安说不该给这钱,开了这个头,后面这种事就会源源不断的冒出来。少安也觉得有这个可能,可问题是能怎么办呢。不论怎么样,那人说的对,不出这三百块钱,自己损失的更多。
那人给少安说的话很快就应验了,这事过去没有俩月,有人居然在砖厂门口的路上栽了几棵树——这个季节栽树本就是瞎胡闹,也不浇水,明摆着就是敲竹杠。这次少安也长了经验,没有和那些树苗较劲,直接去找了他们的支书。支书认识少安,但对这事也没什么办法,他说:“现在地分开了,按着农林方面的政策,人家在自己的责任田一丈范围内栽的树都是自己的,村里能有什么办法?”
“可这明显的就不是栽树,都是人老几辈的老农民,谁家有这时候栽树的?”
“这谁都知道,”支书无奈的说,“可问题人家这么干又没犯法,能把人怎么样呢?”
“我就不信这种事就没人能管了。”少安气愤的丢下一句话,直接去找了乡书记刘根民。刘根民一听这事大为恼火——乡里好容易能有一个像样点的企业,却有人在暗中捣乱,他立马让派出所长带着两个民警去把在路上栽树的人传了过来。一般来说,农民见了警察传唤都是害怕的,但这兄弟二人显然早有准备。他们在石圪节附近长大,比一般乡下的村民见过的世面多一些,又有点文化,也懂法律。他们咬定了一点,自己在责任田附近栽树符合政策,派出所拿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于是问询了一天,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派出所的人连碰我们一指头都没敢。”两人出来对村民吹嘘说。这也给了他们自信,问少安要钱坐地就涨到了八百,少安无奈只能掏钱,买了他们那几个指头粗细的树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