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吴斌打的招呼,矿上推荐少平去上学的事三称两码就说成了。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办公室也不给他安排重要得事情,少平索性请了假,回一趟双水村。嫂子病了,要回去看看,也刚好是锄玉米得时候,回家还能帮点忙。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过双水村了,从班车上下来得那一刻少平还是有些感慨。几年前出门的时候口袋里只有能够买一张到黄原的车票钱和一个破提包,现在已经有了一个稳定体面得工作,还拿到了推荐上学得名额。虽然不能预见后面会有什么样得生活,但有一点是肯定得,他的苦难将永远得成为过去了。
在公路边上摆摊得马来花最先看见了少平,她拿着一个称盘,里面放着几个煮鸡蛋,走到停下来得班车跟前问:“煮鸡蛋,要不要——这不是少平嘛,你回来了。”
“哦,婶儿——你在这儿做点生意?”少平说,“回来了,回来看看。”
“啊呀,听说你在外面干住大事了。”
“干啥大事啊,”少平笑说,“也就是混碗饭吃。”
“都吃上公家饭了,你爸妈该高兴坏了——孙大嫂,你们家少平回来了。”其实大嗓门的马来花和少平说第一句化的时候,玉厚和少平他妈就听见了,带着燕子赶紧往外走。听见马来花喊,就笑着说:“这不来了嘛。”
“看你爸妈可出来接你来了。”马来花笑着说,突然他发现了少平脸上的那道疤,就奇怪问道,“哎哟,你脸上那是怎么回事?”
“哦,没事。”少平特别不想提这个事,但也知道这个人说话就这样,不是有心的,就轻轻的说,“走路时没小心,碰了一下。”然后抱起燕子,对父母说:“咱们回去吧。”
走进屋里把包放下,掏出里面的一包糖果给燕子。母亲赶紧去灶上生了火,准备给他做饭。少平拦住她说:“也不饿,路上还吃了东西,等晌午饭时候一起吃就行了。”母亲也就停了下来,转而问少平:“你脸上是怎么回事,走路碰得怎么能留下那么大个疤?”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前些日子井下出了点事,没事了,都好了。”
“那你也没给家里说一声,过去给你做点饭,洗洗衣服。”
“没事的,去省城住的院,刚好兰香和秀儿都在那儿照看着。”
“去省城住院,那得花不少钱吧?”母亲担心得问,“你住院不能上班的时候也不能挣钱,钱不够花了你爸给你点,现在家里也有钱。出门在外,不要老是省吃俭用的。”
“没事的,妈,”少平笑说,“那是工伤,住院的钱都是矿上给出的,那段时间基本工资也都发着。”母亲对这些一点也不知道,以为他现在干的还是那种干一天活,挣一天钱的事情,就给他解释的清楚一些,“都是有劳保的,除了工资,还发衣服,吃的——米,面,油都发,平时生病吃的药也都是公家花钱的。”
“哦。”母亲对这些似懂非懂,但心里是高兴的,少平总算熬上好日子了。人到了这个年龄,没有什么能比儿女的好光景更让人舒心了。
少平和父母说着话已经走到了里间,少平掏出包里的蛋糕,打开袋子,取出一块递给奶奶。看着奶奶没有反应,玉厚大声说:“少平回来了,买的蛋糕,你尝尝。”
奶奶挪动了一下身子,想坐起来,却没有能够。母亲赶紧过去把她往起扶了扶,把背后的被子往前靠了一点。奶奶觉得舒服了一点,对少平母亲说:“少平回来了,那你赶紧去做饭嘛。”
“我不饿,等晌午一起吃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