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高吗?”
盯着中年人的腿,陆丰也拿不准。
大学时期的高建国,因为是个跛子,心理自卑而选择自我孤立。
直到大学毕业,高建国也跟室友们形同陌路。校园里碰个面,他连招呼也不打,跟眼前这个主动打招呼脸上还挂着笑的中年人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可是此情此景,除了高建国,陆丰也想不起来其他认识的人,能跟眼前这个中年人对得上号的。更何况,人是会变的。
经历过社会毒打之后,绝大多数人都会低头。
“老高!”
思忖片刻,陆丰冲着篮球场不太大声吼了一嗓子。
如果跛腿的中年人不是高建国,他就说看错了人,以为有个打球的是高建国。
场中打球的有中年人,倒也容易糊弄过去。
“怎么了?”
牵着女儿的中年人停住脚步,回过身瞅了眼篮球场,尔后看向陆丰。
陆丰心中略微一松,仍旧盯着篮球场煞有介事道:“想起了当初在这儿军训过,一晃二十来年过去了,真是让人怀念啊!”
也姓高,还是个跛子,十之八九就是高建国了。
可是眼前这个篮球场,怎么跟自己刚毕业那会儿一个鸟样,仍旧破破烂烂的,水泥地浅洼密布,篮筐个个没有囫囵网。
周围长满了野草,也没人打理。
更离谱的是,西北角那半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墨绿垃圾桶,依旧屹立不倒。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它是陆丰跟室友临毕业时撞烂的……
当时还赔了钱,结果垃圾桶尚在。
精神恍惚之下,陆丰说起话来就谨慎了几分,并没有说“咱们军训的时候”这种话。
“咝~”
陆丰忽然意识到异常,不由倒吸口凉气。毕业两年还能记得这件事,还算说得过去,可十八年过去了还记得,就离大谱了,对他来说根本不可能。
意识到这一点,他只觉得头皮花麻,瞅哪儿都不对劲儿。
还没等疑似高建国的中年人搭话,在陆丰眼皮底下,一个干巴瘦的年轻人抱着篮球被人撞飞,径直砸向近处西南角的垃圾桶。
转眼间,一个本就破旧的垃圾桶彻底散了架,垃圾洒了一地。
又转眼间,“干巴瘦”就跟撞他的小胖子扭打到了一处。
年轻人就是火气大,说干就干,能动手就不吵吵。
“这么容易坏的吗?”
目光在西北角和西南角的垃圾桶上来回扫了扫,陆丰忽然觉得,篮球场边的垃圾桶被撞坏很合理。
不但合理,他又觉得在这种地方,一个垃圾桶三五个月安然无恙才不合理。
所以,西北角的那半个垃圾桶,多半并不是当初自己撞坏那个。
迟疑间,陆丰已经完全记不起当初被自己撞坏的垃圾桶的样子。哪怕,那是很容易记住的半个垃圾桶。
紧接着,忆起当初自己入学时,住的还是二三十年不变的老宿舍。于是很快,整个篮球场保持近二十年的旧模样这件事,也不再能引起陆丰的任何质疑。
“是啊,当初咱们军训的场景个别地方仍旧历历在目,真让人怀念啊!可惜青春一去不复返。”中年人牵着女儿凑过来感慨道。
“真是高建国啊!”
陆丰心头一松。随着高建国的靠近,他忽然很好奇,为什么自己有种后背发凉、头皮花麻的感觉。
至于方才倒吸口凉气的事儿,他已经完全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