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平时应该都没和她说过几句话吧。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问了,结果那些人却回答不上来了。
“你要问具体怎么毒,我还真的想不起来,但是真的很毒。”
“确实,毒到我觉得是我的大脑在保护我,不让我回忆起来。”
“她那个性格真的是,比我都像个男的,而且她对女生和对男生完全是两个态度。”
“对对对,她对那些女的,简直可以说是在做舔狗了。”
“不过,她好像没有一个女性朋友吧,我看她们都不怎么和她玩。”
“毕竟那张嘴,男的都受不了,何况那些女的。”
“我听xx说,她平时吃饭好像都是一个人。哇,那些女的,上个厕所都要手拉着手一起去,结果她连吃饭都一个人,啧啧。”
“这么想的话,她该不会是同性恋吧。哇,长成那个样子,同性恋也太可惜了。”
“有可能唉,她对男的都没有好脸色,对那些女的恨不得跟在屁股后面舔。”
“搞不好她原本是要投胎成个男的,结果搞错了性别,才成了个女的。”
“等等,她如果是同性恋,性别优势和那张脸,不是更容易占便宜吗卧槽,这也太爽了。”
吴邪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平时张扶灵表现的完全没有异常,他不止她一个朋友,所以也不会时时关注。
他一直以为她朋友很多,毕竟她好像和谁都能说上两句话,心态很好,可现在事实好像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这些话像是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她的困境。
直到有人说“一个人讨厌她可能是那个人的问题,都讨厌她,说明是她有什么问题”。
吴邪第一次发了火。
那些人其实都只是在陈述事实,他也清楚,他们其实没什么恶意。
因为有他在场,这些人已经没有说的很露骨了,甚至都没有调侃他俩的关系。
这些利刃只在这个房间里说说,并不会穿破房间刺痛到她。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
那些人被他打破了鼻子。
第二天他被叫了家长。
吴三省在里面了解情况,他站在走廊里罚站。
张扶灵听到消息,第一次在不去厕所的情况下在课间离开教室。
“兄弟,挺猛啊,听说你打破了三个人的鼻子。”
吴邪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张扶灵被他那个冷漠的眼神刺了一下。
愣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努力挂着一张笑脸问:“怎么了?说说呗?”
吴邪越看她那张笑脸越气。
她平时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讨好那些人,也是用的这张笑脸吗?
为什么不和他说?
为什么要去迎合那些人?
“别笑了,丑死了。”
张扶灵的笑僵在了脸上。
她慢慢收起了笑,站直了身体,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盯着吴邪,沉默了很久才说:
“你心情不好,我过会儿再来。”
“……”
张扶灵有点生气,但是很快就被无措和慌乱淹没。
她以为她和吴邪是好朋友。
她以为吴邪和那些人不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人和吴邪说了她什么?还是她哪里做错了??
为什么只是一晚上过去,一切就都变了。
吴邪以前从来不会说这种话。
在她踏上楼梯前,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刚好对上了吴邪的眼睛。
他一直在看着她。
草,所以到底为什么?
张扶灵想不明白。
他明明还在意的。
他们不是朋友吗?
人的感情为什么可以这么多变?
如果她哪里做错了,让他不高兴了,为什么不能直说?说出来他们才能解决问题啊!
吴邪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突然意识到那些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大概不是她的嘴毒,而是她的态度,她的态度太冷漠了,就好像一切都和她无关,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理所当然。
踏马的,他到底在想什么,那不是她的错。
吴邪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哭出来了。
因为他发现,或许不是她没有告诉他她的困境,而是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困境。
一个没有察觉到伤口的人,要怎么和别人说自己受了伤?
是他错了。
他们开始冷战。
或者说是两个人都不知道该对对方说些什么。
吴邪每次和她说话,都忍不住想摸摸她的脑袋,说,没事的,别在乎那些人。
但是他知道她不在乎,真正在乎那些话的人其实是他。
他有时候也忍不住想,她是只不在乎那些人,还是其实也不在乎他?
抛开外面那些一层层的面具,她内心深处真的在乎谁吗?
她连她自己都不在乎。
张扶灵尝试着想要和吴邪和好,换来的都是些不咸不淡的回应。
她脑子都快想破了,都想不出原因。
她偷偷躲起来哭了好几场。
被曾经是她衣食父母的前桌看到了。
“哇,后桌,我就说你相当神经吧!怎么了?失恋了?”
“……”
“我早说过吴邪朋友很多的,就算你总是盯着他,他也不会只有你一个朋友。”
“……”
“行吧,你慢慢哭,我先走了。”
张扶灵哭了一会儿哭累了,大字躺在地上,抬头看着月亮。
真没劲。
人生这条路本来就是各走各的,间歇性相聚,持续性相离。
谁离了谁不能活呢?
难过只是一时的。
她一开始就不应该交朋友。
没有在一起时的快乐,就没有分开时的悲伤。
一切都遵循能量守恒定律。
太宰治说,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不会有悲痛来袭。
她当时看只觉得有道理,可直到现在才真正领悟。
是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