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何故发笑?”
郑青舟不搭理他,先把碗里的饭干完,面带戏谑道:
“我笑你不知道我靖安司的营生儿,一个正儿八经的预备靖安卫,竟然去做这种如江湖客刺杀的玩意儿,说出去真是有些丢人。”
李新年潸然醒悟,也听明白了郑青舟话中的含义。
这些年靖安司在人们心中是什么地方,靖安卫为什么又会这般的臭名昭著?
郑青舟继续道:
“你若是看这厮不顺眼,等安安稳稳进了靖安司,和我说一声便是……这种净街虎,和地痞帮派就没有什么区别,真要扒下去,能找到十个打杀他的由头,抄了他家便是。”
他说的是有道理,靖安司解决一个兵马司有污点的小官,简直不需要太容易……
郑青舟一脸无奈相,道:
“现在你如刺客这般行事,反而让事情难做起来,查案的冷千户也是个明白人,若是糊弄不好,怕是要失了颜面的。”
郑青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新年也知道他是真心实意在为自己考虑,是在这金陵城中,自己实实在在可以依靠的人物。
李新年拱拱手,朗声道:
“千户明见,当时实是因那霍解藐视天下人,以为谁都如他那般,属下一时激愤,若不亲手手刃此人,心中念头始终不通达。”
郑青舟终于把碗里的豆腐吃完,放过碗,声音放轻,道:
“念头不通达?是因为那邻水巷子的事情,是因为你手底下那巡街卒王德胜的死亡?”
很显然,因为之前某件大案,因为某位涉案朝廷大员的缘故,郑青舟这位千户对霍解和邻水巷子的这点事,洞若观火。
李新年坦言道:“是,也不仅仅是。”
郑青舟上下打量李新年几眼,似是重新认识了一遍:
“这种事情,别说这金陵天子脚下,普天之下,哪里没有?”
李新年正色道:
“人活一世,难道就因为世上有太多这种事情,有太多这种人,有太多这种肮脏玩意,就不去做了吗?”
“于属下眼里,世间之事,都逃不出道理二字……他霍解如此行事,便是不讲道理,我若那夜不拔刀振鸣,心中那股气便始终无法舒展!”
郑青舟听了一愣,忽然失笑道:
“如此说来,反而是我不讲道理了?”
李新年连忙补充道:“属下只是说那霍解该死该杀,但是千户您自然不同,您心中自有一番锦绣规划的。”
对于这番吹捧之言,郑青舟坦然受之。
李新年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换了个话头,笑道:
“千户,之前您答应卑职的金陵城中一套四合院……”
“自然不会食言。”郑青舟笑骂一句:“你个不吃亏的,想好要在哪个地界安家了。”
李新年正色道:
“却不是我要安家,属下前日在城东遇见一伙姐妹,因家中闹饥荒,被人贩子卖到这偌大的金陵城,如今买她们的人倒了台……我便寻思着,这些可怜人,要如何生活啊……能帮一点就是一点”
郑青舟忽然怔了怔,神色古怪地盯着李新年看,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