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腾腾镇上的人人都知,那家钱运来客栈是家黑店。
老板娘人称谷子姐,她早些年是靠贩卖儿童获利的。后来陆国抓得严,她就改了行,拿挣的黑钱在腾腾镇上盘了栋破楼,装修成了客栈。只要来投宿的人没啥身份和地位,又不是太穷的,最后都会被她敲上一笔。
单靠她自己无法维持这档子事,为了能挣到更多钱,她用美色引诱了几个男人入伙,黑来的钱她自己拿六成,剩下的他们对半分。
虽是黑店,但也想要长期发展,请客贿赂那都是常事,偶尔还会提供些特殊服务。谷子姐明着只是客栈掌柜的,实际上是一个懂得人情世故的老鸨,专门为当地官府的人拉皮条。
想要谋发展,就要懂得生存之道,不能碰当下敏感的勾当,也不能太过张扬,更不能因为一些小财丧失理智,能够把钱运来经营下去才是正经事。
谷子姐从最开始就告诫过手下的伙计们:不能做太绝,不能把人逼上绝路,开店的目的是挣钱,不是为了取乐。谁要是心生歹念,就打自己三个嘴巴子,下不去手就让别人动手。
也多亏了她足够有原则、够强硬,她才能镇压得住那几个糙汉不轨的心,客栈才得以存活十五年这么久,人人才能有肉吃、有钱挣。
谷子姐不仅有手段,她看人的眼光通常也很准确。她一眼就看出来了,今晚来投宿的这一男一女并非是普通人家。他们穿着打扮看似简朴,身上的布料却不是什么粗布麻衣,尤其是那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手指纤细软嫩,一看就是从不干活的小姐。
再看那公子哥,他脚上的那双鞋,看着不像是普通店里的手艺,倒像是南阳城上那家有名的采薇阁的款式。那家店只做权贵和有钱人家的生意,除了皇宫里的人,外面的人就算再有钱去那里定做也得排队。
谷子姐交代伙计们,这俩人惹不得,多薅点银子就够了。她再三叮嘱他们几个,不能对那姑娘心生歹念,临走前又唠叨了一通,让他们不要忘记开店的原则。
这几个人早些日子犯过事,就在两个月前,他们给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下了药,一起侵犯了她。那寡妇醒来后拿刀砍死了一个人,随后带着孩子跳河了,这事被官府的人帮忙压了下来,很少有人知道内幕。
犯过一次肯定会犯第二次,吃过肉的饿狼,还怎么去忍耐自己内心的兽行?
秃子名叫李北,力气比较大,干的都是体力活。小胡子名叫张品正,是店里的大厨,做的饭口味还行,就是不咋卫生。
这两个人打量完常黎,互相对视了几眼,给对方传了几个信号,打算今晚就动手。
明天有雨,客栈九成九不会来客人,只要把他们的马给杀了,他们想跑也跑不远。
亥时,天空中闪过了第一道雷。
张品正从后厨里端了两碗鸡汤出来,里面加了三个人量的蒙汗药。
他来到猎物的客房门口,非常礼貌地敲了敲门,耐心等待着里面的回应。
谁知房门没有任何的动静,他试探性地推了下门,推不动,感觉门好像被堵上了。
他又用力地拍了拍门,唤门声甚至大过了雷声,但门里就是没有半点回应,他心想不妙,赶忙叫来了李北过来撞门。
经过一番暴力,门被踹烂了一个大洞,堵在门后的衣柜轰然倒地。屋内没有半个人影,北面那扇窗大开着,这俩人俨然是早已逃跑。
马上到手的猎物就这么跑了?这怎么得了!
张品正把手里的鸡汤一扔,和李北拿着家伙冲到了楼下去,俩人一前一后跑出了客栈,兵分两路,不抓到今天的晚餐誓不罢休。
(2)
“这是黑店?不太可能吧?”常黎不敢相信地问陆羽。
“信我,这家的的确确是黑店。”陆羽眼神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
其实他是刚刚才意识到这是家黑店的,之前仅仅是怀疑。现在,看着褥子上疑似血迹的黄色污渍,他基本可以确定了。
他贴在墙壁上听了听隔壁的动静,听上去旁边没有人住,房间里比较空旷,可能还开着窗户。
打开北边的那扇窗,能看见北边树林里有几个坟堆,正常开客栈的怎么说也会有些忌讳,怎么可能会开在坟堆旁边?那就说明了,那几个坟堆很有可能是在客栈开业后才有的,而且坟前没有墓碑,里面埋着的至少不会是和老板娘有太大关系的人。
这时,常黎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说话声,听上去像是从其他房间里传过来的,声音很小,但她能听得清楚。
她听到两个男人在讲话,一个声音说:“蒙汗药管够!三个人的量够不够?”
另一个声音说:“行!你先去把他们马宰了!省得他们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