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桥洞底下。
鬼手王守着一碟花生米枯坐,手指挥动间,一粒褪了皮的果仁就被他甩到了嘴里。
“老王头,杵在这干啥呢?”对岸,一花脸厚鼻的男人朝他挥了挥手,“搭把手,给我运过去。”
鬼手王不答,虚拍了下空气,一股诡力顿生,拽着那男人就摔了过来。
“哎呦。”那男人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王耀祖,你特么不会下手轻点。”
鬼手头都不抬一下,“该,你那一身灵器不舍得用,跑我这来蹭便宜了,‘长鸣野干’,这诨名真没起错。”
“呵,舍不得用啦,家里老婆子给我添了一小子,都准备留给他了。”
听到这话,王耀祖明显顿了一下,半响,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有后了啊……可惜了。”
苑金贵瞥了一眼他,“可惜啥?”
“可惜这世上又要多一个混球了。”
“哈哈哈。”苑金贵不怒反笑,“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啊!借你吉言。”
“我说老鬼手,你最近怎么老是魂不守舍的?”远处,一个半裸着的精壮汉子摸着自己的光头窜了过来。
“还能有啥,他老了呗。”一个面容精致的女人头裹深蓝布巾,提着个篮子蹲在了鬼手身前的小桌上。
她仅用足尖点在桌面,那简陋的桌板竟没有一丝晃动,“这人一老啊,要么就想找个后辈,把一身东西都传给他,好假装自己活着;要么就想找个由头,轰轰烈烈的闹一场,好假装自己死了不亏。”
她从篮子里掏出一个馍馍,递给鬼手王,“哝,吃吧,吃饱了就不想这些了。”
鬼手不耐烦的拔开她的手,“得了吧,你给的东西谁敢吃,吃了能死明白都算幸福的了。”
他收起这碟花生豆,瞥了眼身前的几个老混蛋,“都听见信儿了吧,西边不太平,不想早点死的就别往那块凑。”
“好好好,知道了,不就是几个老不死的要在死前耍两把吗。”那精壮汉子拍了拍自己硕大的肌肉,“也不明白有啥可凑的,他们还能在大盈仙人面前翻了天不成?”
“这次不一样。”桥梁上,一个佝偻着腰的长脸道人掏了掏耳朵,“听说那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准备了挺久的呢,连我们这些全性门人都不知会一下。”
“话我说完了,爱听听,不爱听就滚,别在我这碍我眼了。”鬼手王眼皮耸拉着,懒得搭理他们。他瞥了眼苑金贵,“要你给我找的人找了没?”
“找了啊,根本找不着。”苑金贵挺着个大厚鼻,对鬼手笑道,“我看这找传人的事你就别想了。门里馋你这身功法的人确实不少,但你一个也看不上啊。又要聪明,又要年轻,还得犯浑……倒是有两个,可惜一个已经被收入三一门了,另一个干脆就是人家左仙人的娃,你就别想了。”
“是啊,王耀祖,没听我说吗,老了想有意义,不一定非得找个传人,找个机会大闹一场,把你这身本领最后再给世人秀一把,不也挺好玩儿嘛?”那美妇人眯着眼睛笑,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的,好看极了。
“大闹一场啊。”王耀祖看着这帮子不知何时就聚到一起了的混蛋们,认真思考起他们的建议。他盯着西边的天空发了会儿呆,“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