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钱万年的长子钱储禄抹了把雨水,向笑着打了招呼。
“此次一路行来,路上可有什么意外?”钱万年急忙问道。
“一切都很妥当,此次买到了八十床席,价钱压到了八钱,那些泥腿子,好骗得很。”钱储禄大笑道。
“好好好,无事就好,其他的事情都不打紧,”钱万年笑着就朝身后其他人喊道,“雨大,快些进闾!”
“诺!”钱万年连忙从门前让开,这支人员混杂的商队,在夜幕的掩护之下,从狭小的门中鱼贯而入。
看着自己和别家的子弟,钱万年心中有些发热,若不是子弟勤奋如此,又怎可能在闾右占有一席之地?
住在闾左的那些杀货,还有那些卖给他们蒲席的泥腿子们,真是天生愚笨蠢懒,活该被他们骑在身上。
人和车很快就入了闾门,正当钱万年和其他几个里长沾沾自喜之时,二十个黑影突然从暗处冲了出来。
还没等众人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把斗笠压得极低的不速之客,就从前后左右地将他们围住了。
“来者何人!?”有些发蒙地钱万年走到最前头,色厉内荏地大喊了一句。
“现在还不是开门的时候,而且你等运货入里,可交过市租了?”为首的简丰压低声音问道。
“……”钱万年等人听到这两句话,心中顿时就一惊,他们自知理亏,不知如何作答。
“未交市租而运货入里,等同于偷逃税款,当处以重罚,你等可知罪?”简丰逼问道。
“你、你等是何人?”钱万年哆嗦着问道,在急促的大雨声中,他听不出对方的声音。
“你莫管我是何人,这是尔等第七次偷逃市租了……若将尔等扭送至县寺,义使君可将尔等罚得倾家荡产!”
“大胆!”钱万年用力吼了一声,因为过于恐惧,他的声音完全走了调子,在大雨声中更显得单薄和慌张。
“大胆?到底是何人大胆啊?”简丰默默地说着,将手按在了刀柄上。
“你可知道我是何人?”钱万年知道义纵那酷吏的面孔,哪里愿意被送去县寺?
他说完这句话,朝身后的子弟们看了看,后者心领神会,立刻就去摸车上的刀。
此刻,天上的雨是越下越急了,雨点噼啪地砸在人的脸上,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再好的蓑衣斗笠到了现在都已经失去了作用,在场所有人都从里到外湿了个透!
“我当然知道你是何人,不就是大昌里里正钱万年吗?难不成义使君会因此饶了你?”简丰嘲弄道。
“你、你究竟是何人?”钱万年有些怕了,慌乱之间把刀拔了出来,身后的众人也一同都拔刀出鞘。
仓促之间,钱万年已经失了章法,纵使是拔刀,也是虚张声势。
简丰笑了,他摘下来了自己的斗笠,扔在了一边,露出了真容。
“钱里正,好久不见。”简丰高声喊道。
“你是万永社的人?”钱万年发怔问道。
“里长莫慌,公孙使君今日在乡里巡视逃税之人,社丞怕里正出事,让我来接一接尔等,免得被察觉……”
“来,我给尔等指条安全的路,你我之间的事,日后再说!”简丰张开手笑道,露出的白牙,有些渗人。
钱万年虽然心中有疑心,但是却也认为简丰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于是,就将信将疑地走到对方面前。
“请……”
钱万年的这个请字还没有出口,简丰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钳住他的手,接着反手一拧,挥剑划向自己。
眨眼间,简丰的脸上就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反啦!钱万年挟刃抗租,袭杀私社子弟,形同群盗,人人得而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