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雄停了哭,问:“为什么?”
李昌泽说:“三0四团叛变投敌了。”
“这怎么可能!”高志雄不相信的说,“樊仁贵人不怎么样,也不至于干出这种事。师座,您搞清楚了吗?”
“特务营已经核实过了。”李昌泽说,“这县城南面有两个团,北面再来两个团围攻,我要把仅有的三0二团派出去,拖在川口,这县城还要不要了?!你说我是该保师部还是该增援你?”
就是把三0二团派出去,还有炮团,师部还有几个直属营,守个县城绰绰有余,可高志雄没敢这么说,反而说:“当然要先保师部。”
李昌泽又说:“共军阳城县大队攻打你的川口,你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难道你们都睡着了?”
高志雄说:“师座啊,我两天一夜没睡觉了。驻洋河镇和张店子镇的日伪军撤离,共军阳城县大队集结,到川口包围部署,我都清清楚楚啊。”
李昌泽说:“那你为什么不早报告?你被包围了,不给师部报告,还要师部问你。你想干什么?”
高志雄急切的说:“共军阳城县大队一到川口有包围我三0三团的态势,我就给师部报告了,师部作战室给出的指令是继续监视。怎么说我没报告呢!”
在一旁的楚长天立刻接话说:“你什么时候报告了?我怎不知道?”
高志雄说:“楚长官不知道?这就奇了怪了。我报告完过了大概有两个小时,你们作战室问询电话才打过来,我回了一句被攻击的情况就去前线了,值班参谋说师部再没给指令。”
李昌泽说:“还有谁在值班?”
楚长天有点心慌,他睡觉了,直到听到枪炮声才醒过来。还是忙说:“参谋纪云才。”
“来人。”李昌泽喊了一声,一个值班卫兵立刻跑了进来,“叫参谋纪云才。”
参谋纪云才晚上值班刚回宿舍洗漱吃饭,听到召唤,立刻跑到师长办公室,报告进来。李昌泽直接问:“昨晚高团长什么时候给师部报告敌情的?”
纪云才一下愣住了,看了一眼楚长天。楚长天仰头看天,没理他,仿佛在说:不关我的事。他犹疑的说:“没、没报告,是楚长官让我们问的。”
纪云才要干脆利落的这么说,李昌泽或许信了,高志雄就该倒霉了。可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一个劲的看楚长天的脸色。李昌泽疑云逗生,掏出手枪“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说:“说实话,不然你就没机会了。”
纪云才吓得腿直哆嗦,说:“是、是凌晨两点多,说共军阳城县大队正在包围三0三团。”
李昌泽又厉声问:“你为什么不报告?”
纪云才再不敢看楚长天的脸色了,低着头说:“楚长官睡、睡着了,我没敢敢敢叫醒。”
楚长天不淡定了,刚想质问。李昌泽拿起手枪,“咣!”的一声,把纪云才的脑袋打穿了。纪云才仰天倒地,完全的舒展放松了。
李昌泽接着又看着手枪,说:“长天啊,我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值班睡觉,贻误军情,造成我三0三团全团覆没,对三0四团被共军阳城县大队胁迫、叛变投敌不察,该当何罪?”
楚长天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哀求着说:“师座,是我的错。这几天我实在太忙,顾不得睡觉,昨天迷瞪了片刻,酿成此祸。请师座处罚。”
李昌泽摇了摇头,他一个师短短几天丢了三个主力团,说不过去啊,特别是三0四团叛变投敌,是要受重罚的。他意味深长的说:“长天,没办法,你就一路走好吧。”
楚长天一听这话急了,大喊:“师座……”见李昌泽抬起了枪对准他,他又喊:“李昌泽,你个王八蛋,你不……”
“咣!”的一声,李昌泽的枪响了。楚长天应声倒地,身子侧着歪扭着。李昌泽又看了一眼,对高志雄说:“从今天起,你就代理参谋长,不要让我失望。”
高志雄是既惊恐,又快意无限的,忙立正,说:“是!感谢师座栽培!”
第二天早晨,苏阳在联络点等消息,庄晓桐突然来报告,国军有些部队彻夜未眠,在整理东西,好像要跑。苏阳便随庄晓桐来到街上,准备去看看真实情况,没走多远,就见一辆国军的篷着帆布的军用卡车从另一条街拐了过来,停在一家旅社门口。
苏阳不由一笑,说:“来了!还是这么风尘仆仆的!”
庄晓桐立刻会意的说:“盯好了,等晚上杀?”
苏阳摇头说:“不用,就现在,明着杀!”
“是!”庄晓桐应了一声,立刻越过苏阳快步走上前去。
旅社门口有三个要饭的,盯着卡车,另一条街上也有三个要饭的追到街口,又缩了回去。庄晓桐到近前,立刻打了手势,另一街口的三个要饭的先后亮出身子,走了过来。车上下来七个人,的确是穿戴整齐,一色黑衣服,头戴黑色礼帽。从驾驶室下来的人有四十岁左右,提着一个黑色的小皮箱子。车厢里下来的都是二十来岁,高矮不一,随身卸下来两个黑色的长皮箱。他们卸完货,汽车就开走了,其他人整理好行李就要进旅社。突然,他们发现旅社门口的人不对劲,很有意的站起来,堵住他们。
“注意这些人!”提小皮箱的人立刻发出指令提醒。
“后面还有!”又一人提醒。
几个人立刻站成战斗队形。外围同样有七个人,从站位看,各自的目标明确。军统的人放下各自的箱子,有些还屈一屈手指,显然还很自信,没有丝毫的慌乱。双方相距一步对峙着,都带着枪,但都还没有动枪的意思。阳城县大队的人手里都有短刀。
军统的一个人突然动了,一拳向对应的阳城县大队的战士轰去,阳城县大队的战士头一偏,身子前倾,手一推一旋。军统的人以为是直刺,也偏头躲避,可惜,反而更暴露了自己的脖子,阳城县大队的人的手法多样,到这种地步,武艺又差着等级,根本躲避不了,反而被割的更深。见一人被割脖子倒地,军统的其他三人立刻从腰间摸枪,可惜动作太慢,阳城县大队的人也动了,直接割了他们的脖子。军统的人只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掏枪不是,进攻也不是。
提小皮箱的人厉声问:“你们什么人,胆敢袭击我们军统的人,知道后果吗?!”
庄晓桐淡然的说:“什么后果?大不了杀人,现在就动手啊!”
提小皮箱的人又问:“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庄晓桐说:“这不废话,杀你们啊!还问我们干什么,你们来干什么?”
提小皮箱的人似乎才回过神来,说:“你们是共军阳城县大队的?”
“对啊!”阳城县大队的一个战士说,“爷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共军阳城县大队的,放马过来。”
提小皮箱的人这个郁闷,来暗杀共军阳城县大队的苏阳,刚到清河县城,还没和七十六师接触,就被围杀在这里,还是大白天,在国军七十六师控制的清河县城,真是讽刺。可他也不能承认,说:“现在是国共合作抗日时期,你们杀我军统人员,我们将向第五战区长官部控告你们,你们必须承担后果!”
庄晓桐没理他的恐吓,说:“少他妈废话。立刻举手投降,否则宰了你们!”
三人还犹犹豫豫,警惕的做防守状。庄晓桐打了个手势,两个战士立刻扑上去又杀了两个。只有提小皮箱的人,立刻举手说:“我投降!我投降!”
李昌泽是想撤离,把情况报告给军部,主要理由是共军游击战的厉害,国军不能适应,只能挨打却打不着共军。由于参谋长楚长天的失误和不察,七十六师损失惨重,丢掉三个主力团。日伪军也因为损失惨重,主帅也被打死,已经撤离。七十六师已经陷入孤立,继续驻守清河县城,势将被共军阳城县大队一口一口吃掉。结果军部不但没批他的撤退报告,还把他骂了一顿,命令他钉死在清河县城。他正郁闷时,高志雄进来报告,街上发现六具尸体,身份证明是军统的人,接着把几本证件递给李昌泽。
李昌泽看后,不仅心惊,直接凉透了心,军统的厉害他是知道的,在国军的部队里,都会惧怕三分,怎么刚到这里就被杀了,真是威风扫地。这显然是共军阳城县大队的暗杀小队干的。这么说,他们要暗杀他,不也轻而易举。他再提不起一点针对阳城县大队的心思,立刻对高志雄说:“明天你带两个人,亲自去共军阳城县大队,签一份互不侵犯协议,他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只是清河县城不能让,胡家营和川口给他们。”
奉调来接手国军三0四团的管理和政治教育的团长、政委,各营的教导员都已到雷家滩镇。苏阳在全团大会上作了任命,又召开连以上干部会议,做了部署,接着部队立刻开拔,往东再走二十多里,绕道躲开清河县城,再往北,去往阳城县田家湾镇驻扎。同时协调清河县大队一个营同行护送,两个营到清河县城北警戒国军七十六师。
毕竟是刚刚反水的部队,离原部队太近是危险的,所以,苏阳决定让他们到田家湾镇驻扎,学习,训练。部队浩浩荡荡,两路纵队,拉开有三四里地。炮营和六辆卡车拖着炮,载着炮弹,及其他枪支弹药,行进在部队中间。清河县大队营紧随其后。
炮营出发时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国军以往炮兵都是坐车走的,这次其他步兵的装备被收缴,又要随行运送,所以,都装了车,不许炮兵坐车,炮兵的意见很大,出发时好些人嚷嚷着不让坐车就不走了。营教导员方正祥解释和教育了有十分钟,这些人根本不听。营长冉东瑞站在一旁黑着脸不说话。营教导员方正祥只好报告团长廖成生,团长廖成生也为难,处理轻了没用,处理重了怕哗变,就他们几个政工干部,根本压不住,只好报告苏阳。苏阳立刻带着别动队赶了过来。
苏阳大喊一声:“炮兵集合!”
炮兵慢腾腾的集合着。有些明显故意拖延,还阻挡别人集合。别动队的人都看在眼里。
丁广生喊了一声:“徐世清。”
“到!”徐世清应答着,一挥手,一个小队立刻扑上去,二话不说,一顿拳脚打倒十一个。
十一个人都鼻青脸肿的被揪着脖领子扔到队列前跪着。这都是一些兵痞,打诨耍赖是家常便饭,以前就不把八路放在眼里,现在当了八路俘虏,那心里一百二十个不服,以为八路来了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哪知不由分说,上来就一顿胖揍,而且别说打架了,自己完全稀里糊涂的,就被打倒了。这时候才知道厉害了,耷拉着脑袋,不知会被怎么处理,都吓得直哆嗦。
苏阳走到冉东瑞跟前,问:“你管不了?”
冉东瑞笔直的站着,又一个立正,回答:“报告长官,管得了!”
丁广生围着冉东瑞走了半圈,阴恻恻的笑着说:“管不了的是死人。”
冉东瑞又一个立正,更大声的回答:“报告长官,管得了!”
苏阳又问:“这几个怎么处理?”
冉东瑞又一个立正,大声的喊:“立刻入列!”
冉东瑞也是想护着他们,怕苏阳把他们杀了。他也是不想投降,逼得没办法,所以有此小动作,故意借故放纵,为难县大队。就派了几头人,就想管理三0四团,炮兵营就来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子,就想压他一头,什么都得听,他感觉就是个笑话。可一下见到苏阳,他立刻就想到在团部三营长被打的情景,才意识到危险,心头的那份不屑一下消融不见了,甚至直觉的心慌,懊悔不该这样。可已覆水难收。幸好他态度转变得快,不然他连做俘虏的资格都没了。跪着的几个兵听到营长的喊声,像死囚获得大赦似的,一下窜起身,跑回队列中了,乖乖的低着头杵着。
苏阳是不介意杀人的,见此情景,还是忍了忍,说:“你们已经是八路军战士了。今天政委已经给你们教《三大纪律 八项注意》了,第一条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今天我就不再追究了。但你冉东瑞我记下了。要有下次,我首先拿你开刀。别以为我不敢杀人,我杀人不眨眼。没有下次。出发!”
炮兵顺利出发,再一路没发生意外。大部队行军慢,整整走了半后晌又一晚上,第二天上午才到田家湾。
苏阳他们返回川口时,高志雄他们已经到川口了,王磊和马云杰正在陪高志雄聊天,因苏阳不在,没有正式谈判。这不仅是要阳城县大队参加,而且几天内就几乎把国军一个师搞垮,王磊和马云杰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所以,不仅要苏阳参加,而且一定要苏阳决定。谈判其实很简单,国军主动提出不再要胡家营镇和川口镇,只是苏阳又提出胡家营镇往东往南三十里是双方分界线,川口往南二十里是双方分界线。高志雄说苏阳得寸进尺。苏阳说那就不谈了,死磕到底吧。苏阳站起来就走,高志雄连忙上前拉住他,说全答应,就按苏阳的意思签协议,最终签了互不侵犯协议。
毕竟和国军的冲突不是要消灭国军,而是要连拉带打的迫使其不打内战,共同抗日。
当晚县大队就在川口开了军事会议,把李梅也接到川口来了。
会上首先讨论了国军俘虏的问题。国军俘虏主要有三0一团和三0三团的部分人员,三0四团整建制保留了,总共四千多人。这些人的驻扎,看守,给养,学习,甄别,训练等一系列问题。最后还是按李梅的意见,按政策执行,政治教育后,愿意留下的参加八路军,不愿意留下的,打发走。留下的打散了分到各连去。
接着讨论了下一步军事行动问题。苏阳首先说:“我原来想的是来年再攻打县城,那样我们就从容一些,县大队也能得到休生养息,刚俘虏的国军教育适用一段时间,也可以用了。可今天和国军签了协议,就目前的七十六师再很难和我们闹起来。北边鬼子的机动部队突然就调走了,显然有紧急军务,再能不能回援县城,还不一定,既是能回援,也不会及时。这正是一个难得的空子。我担心等过了年,情况一旦有变就可能耽误时机。所以,我又决定攻打县城,大家讨论一下。”
秦明立刻附和说:“我同意现在攻打县城,这次几场战斗下来,我们缴获了许多炮和炮弹,我们现在的兵力胜于县城的敌人兵力,火力也可以和敌人一较高下了,只要我们战术得当,拿下县城不成问题。”
接着几个营长都同意,李梅也同意了。接着讨论了攻打县城的具体步骤和战术问题。
会后,苏阳当即命令二营赶往田家湾驻守待命,同时与田家湾守军排一同对反水的国军三0四团实行临时监管。清河县大队护送部队到田家湾后与阳城县大队二营移交监管,然后就返回清河县大队。
苏阳又命令一营晚上秘密经康平镇到县城与大营口之间的吴家堡驻扎,隐蔽待命,封锁消息,攻打县城时阻击县城以北的鬼子增援。苏阳又命令三营到康平镇驻扎待命,秦明则带五营的三个连,炮营和四营的两个连、神枪队、几个直属连,回张店子镇、洋河镇休整待命。因和国军签了互不侵犯协议,川口镇只留了两个连警戒防守,胡家营也只留了一个连防守。川口镇和胡家营镇都有部分国军俘虏要看守。
苏阳则带着别动队和侦察连连夜赶往县城,为攻打县城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