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斩断青峰腰,一半照影一半黄。
腱马余息暖绿蝇,旌旗裹作血衣裳。
三千尸骨立烽火,阴风谱成西垚殇。
昨日舍生斗毒虎,今日无身归故乡。
姬骅满目阴沉的看着城墙外。
遍地的血红残尸,他一言不发。
这已经是妖庭今日发起的第四波冲城。
每一波冲锋都会带走成百上千的守关悍卒。
虽然妖庭留下的尸体更多。但是天烬山脉遥无边境,其中到底有多少精怪妖兵谁也说不清楚。
姬骅赌不起。
他自赶到西垚关以来,就一日不敢多歇。
妖庭日日派兵来攻,次次都是拼死冲杀。
妖庭明显打的是消耗战的阳谋。
西凉兵卒虽然勇武第一,可也经不起如此无止境的厮杀损耗。
是人就会累,会怕,直到彻底失去信心胆丧的那一刻,或许就是西垚关失守之时。
西垚关如今就仿佛陷入了泥沼,正一步一步滑落深渊。
景齐霄持剑侍立在姬骅身后半步:“两月有余了。这些灵智短缺的兽兵,日日都如海似浪般冲上来。王爷若再无良策,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姬骅身披龙鳞金甲,右手持挎腰间宝刀,“擒贼先擒王,这些喽啰到时自散。”
白匪石的伤早已痊愈,此时他全身腥气四溢,刺鼻摄眼。
他虽然身上血水并不多见,可随便哪个都能感受到,他那还未完全平复的狠厉杀气。
“王爷,今日领兵冲关的是妖庭八大妖仙里的月仙。
属下无能手刃不得她。只得杀些小妖泄愤。”
“月仙?就是那个号称修炼了九百春秋的毒蜘蛛?”
“正是那女妖精。此妖善踏风拨弦,脚步灵动异常且攻击诡异。
她手中有一把七弦宝琴,琴声勾起的音刃锐利无双且有剧毒。
属下不仅伤她不得,甚至还被她生生戏耍了一番。”
姬骅遥望天边尽头:“月仙是天地奇种,又是登仙多年的积年老妖。你敌不过也情有可原。真想要杀她,必要一击必中方能成事。传令朱雀营命其并天狼营七日之内赶到西垚关。”
“是。”令兵传令而去。
景齐霄轻弹剑身,“我被两个朱大将军纠缠不放脱身不得。也未能建功。
那两个朱大将军身披不知何种宝甲,我的空荣剑气也击之不透。还险些被其中一人所伤。”
姬骅浓眉低垂,“帝瑜可有现身?”
“并无露面。妖庭八大妖仙也只来了这三位。除了月前被王爷伏杀的龙蟾外,其他四位都没有现身。”
“赵玉河到了吗?”
白匪石心头有猜测:“按脚程今日天黑前就该到了。”
景齐霄眼中升起战意:“王爷,景某倒想试试这九百年的月仙道行。”
姬骅回首望向西山余晖:“今夜你可便宜行事,若有不及便保全自身要紧。我和白将军会替你拖住朱家二仙。”
“多谢王爷成全,景某必给王爷送来月仙人头。”
姬骅微摇头,“景将军不必强求,尽力就好。这场战还没正式开始。”
赵玉河原是扬州玉渡山太和门的真传弟子。
不过此人性情阴厉毒辣,极度不合太和门的门规和主张。
所以学成之后就主动脱离了宗门。
机缘巧合之下投到了求贤似渴的姬骅麾下。
两人相逢时了了数语便互引为人生知己。
二人都好生感慨,相逢恨晚啊!
太和门最善炼丹救人,主张以和为贵。
历来是天底下最富盛名的慈悲地头。
所以江湖上朝廷中都有几分薄面。是天下间屈指可数的大宗门。
不过再大的宗门,在西凉王府面前也要懂得收敛。
所以在姬骅明确表态要庇护赵玉合之后,太和门也很识趣的继续以和为贵。
赵玉河这人别听他名字好像是个良善。
其实此人除了有一张极具欺骗性的俊脸外,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阴沉。
他不喜治病救人,最爱烈药绝毒。自赵玉合入西凉王府以来,负责给西凉窥探情报的暗影堂,实力便立马提高了数成。
赵玉河天赋异禀是天下少有的炼毒大家。
这么多年以来,赵玉河也借着西凉暗影堂的手脚博了个玉毒仙的美名。
也可能是这个名字给了赵玉合新灵感。
于是他告诉姬骅,他要炼制一种长生不老之毒。
人吃了或许就能不死不灭,好比成仙。姬骅只是一笑而过任由他去折腾。
酉时过半,赵玉合的马车摇摇晃晃的入了西垚关。
赵玉合冷着脸弯腰拱手一礼:“王爷,我来了。”
姬骅知他性子也不在意,虚抬手让他起身:“快请起。你一路舟车劳顿先坐下喝杯水酒。”
赵玉合对两侧的景齐霄和白匪石淡淡点了一下头后,便依言坐下。
“王妃让赵某带来话。王府与世子都安泰无恙请王爷放心。”
姬骅微微安心,“如此便好。你来的正是时候,今夜我打算夜袭妖营。
妖庭仗着兵多,白日里冲城无度,夜里也骚扰不止。
军中士卒势气受阻多时。
西垚关现在急需一场大胜来安定军心。”
“请王爷下令。赵某来时带来了多年积蓄,必能让天烬山脉里的妖孽死的胆寒。”
姬骅嘴角带笑:“西凉有你当多活十万军卒。本王记你大功。”
赵玉合这才微微展颜,“属下必不负王爷所期。”
丑时三刻,明月暗隐。
景齐霄一身玄黑持剑出营。
姬骅带着白匪石紧随其后。赵玉河留守军营以策万全。
“月仙最喜吸食壮年男子心头热血。景将军长的正是月仙心头好。要引她出营应该不难。
而且此妖仗着自己修为高妙,身法绝伦难免轻视景将军。
只是景将军善剑法,却不善囚牢之术,难免会做无用功。”
姬骅腰缠一条金青相间的龙纹腰带。手提东幽国传国宝刀拘天海。腰带上还垂着块殷红似血的玉佩。